莹光水窟的探险归来,糖糖连着好几天都沉浸在兴奋里,逢人便比划着描述水下看到的“彩虹水母”和“大白龟”,甚至试图在自己洗澡的时候用新学的(依旧惨不忍睹的)凝水诀在澡盆里变出个小漩涡,结果差点把洗澡水弄得到处都是,被林枫拎出来擦干时还咯咯直笑。小雅则安静许多,常常一个人坐在湖边,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发呆,手指无意识地在空气中划动,似乎在回味与那株古老水藻的无声交流。
孩子们的快乐和成长,如同细小的溪流,悄然滋养着日常。而林枫,这位看似永远波澜不惊的守护者,在这段看似悠闲的碧波界时光里,也并非全然无所事事。
碧波界,一个水元之力充沛到极致的位面。这里的“水”,不仅仅是液态的海洋、湖泊、河流,更是弥漫在空气中无处不在的湿气,是草木脉络中流淌的汁液,是生灵体内奔涌的活力,甚至是构成这片天地法则基石的、一种活跃而温顺的基本力量。
林枫体内,那九块碎片与共鸣果形成的完美循环,本就对宇宙间的各种能量与规则有着超乎寻常的亲和与感知。置身于这样一个“水”的王国,就如同一位顶级的乐师被放置在一个汇聚了天下所有奇妙音律的殿堂,即便他无意主动演奏,周遭环境的“旋律”也会自然而然地被他捕捉、解析、共鸣。
他坐在听涛小筑的窗前,看着糖糖在院子里追着一只翅膀闪着磷光的蝴蝶跑来跑去,小雅则安静地坐在不远处的花树下,尝试用“润物无声”滋养一片有些发蔫的三叶草。他的目光似乎落在孩子们身上,神识却早已如同最精密的蛛网,无声无息地蔓延开来,融入周围的环境。
他“听”到了湖水拍岸的节奏,那不是简单的声音,而是水元素与大地元素在亿万次碰撞中形成的、一种深植于本界法则的和谐韵律。他“看”到了空气中水汽的蒸腾与凝聚,那不仅仅是物理变化,更是水之规则在能量层面上的形态转换,如同呼吸般自然。
他甚至能更清晰地“感知”到,之前小雅引动潮汐晶石时,那碧绿光华所触及的、更深层的生命法则与木之规则,是如何与碧波界的水之本源相互缠绕、共生共荣。水润泽木,木固守水,构成了此界生机勃勃的根基。
这些规则,如同无数根纤细却坚韧无比、贯穿天地的“琴弦”。低阶修士乃至此界的普通生灵,只能被动地生活在这些琴弦振动所产生的“声音”(即现象)之中,遵循其规律。而高阶修士,则开始尝试去理解这些琴弦的质地,甚至试图用手指去拨动它们,从而施展出呼风唤雨、移山倒海的法术,这便是对规则的初步运用。
但林枫此刻所做的,更为深入。他并非在“拨动”琴弦,而是在聆听和理解这些琴弦本身存在的“状态”与“旋律”。
他察觉到,碧波界的水之规则琴弦,其“音色”总体是温和、包容且充满生机的,但不同的区域、不同的存在,会使其产生微妙的“变奏”。比如,深海之处的琴弦振动更为低沉厚重,蕴含磅礴力量;而灵植园中的水规则,则与木规则交织,奏响的是充满生长气息的欢快乐章;甚至糖糖那胡乱尝试法术时,其混乱的意念也曾像一只不听话的小手,在几根规则琴弦上胡乱扒拉了几下,制造出短暂而刺耳的噪音,旋即被天地法则自身的修复力抚平。
这种对规则本质的细微体察,让他对力量的掌控,进入了一个新的层面。以往,他调动力量,如同挥舞一柄无坚不摧的重锤,势大力沉,规则退避。而现在,他感觉自己更像是一位技艺臻至化境的匠人,手中拿的不再是重锤,而是无数根肉眼看不见的、无比精细的刻刀和丝线。
他心念微动,甚至无需刻意运转功法,空气中几缕散逸的水灵之气便自发地、以一种最符合此界规则本源韵律的方式,汇聚到小雅正在滋养的那片三叶草叶尖,使其恢复生机的速度悄然加快了一丝,整个过程自然流畅,仿佛本该如此,没有引起任何能量涟漪。
他看向正在疯跑的糖糖,那丫头玩得满头大汗,发梢都湿了。林枫目光掠过,糖糖周身那些因运动燥热而产生的、紊乱的阳气和水汽散逸,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以最温和的方式引导、平复,让她感觉一阵舒适的清凉,却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舒服地眯了眯眼,跑得更欢了。
这种掌控,不再是蛮力的压制或强行的改变,而是顺势而为,四两拨千斤。是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用最小的代价,达成最精妙的效果。就像最高明的医生,不是强行杀死病毒,而是调节人体自身的阴阳平衡,让免疫力自然清除病灶。
这种提升,并非力量的暴涨,而是境界的跃迁,是对“道”的理解更深了一层。体内的碎片循环似乎也感受到了这种变化,运转得更加圆融自如,与这个低维宇宙的契合度更高了。
傍晚,水沐瑶照例送来一些宗门特产的点心,这次是一种用某种水生灵植的根茎制成的、半透明如水晶的糕点,口感清甜软糯。糖糖吃得眉开眼笑,腮帮子塞得鼓鼓的。
水沐瑶看着林枫,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林前辈,再过几日,便是宗门三年一度的‘沐灵大典’,届时会有**、演武、集市等诸多活动,颇为热闹。宗主特意吩咐,若前辈与两位妹妹有兴趣,可前来观礼。”
她说话时,林枫能清晰地感觉到,水沐瑶周身的气息与此界水之规则的共鸣程度,比初见她时凝实了不少,显然这段时间也有精进。而她提及“沐灵大典”时,语气中蕴含的一丝期待与引动的规则微澜,也让林枫瞬间明了,这大典恐怕不仅仅是“热闹”那么简单,很可能涉及到碧波界水之法则的某种周期性活跃或庆典仪式。
糖糖一听“热闹”、“集市”,耳朵就竖起来了,满眼期待地看向林枫。
林枫目光平静,透过窗棂,望向暮色中泛着紫金色霞光的海面。感知着天地间那愈发活跃、仿佛在酝酿着什么的规则韵律,他淡淡开口:
“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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