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安州的张太华,在州衙里做着管钱粮的差事,家底殷实得很。他家那座青砖大院,一进三出,院里栽着两株上百年的老槐树,本该是清净自在的住处,却被一群狐狸搅得鸡犬不宁。
起初只是夜里丢些鸡鸭,后来竟发展到狐狸敢撞开厢房的门,把衣物咬坏,布缕扔得满院都是,就连张太华最宝贝的小儿子,夜里都能听见窗棂外有尖细的声音喊他的名字。张太华请过道士画符,也找过猎户设陷阱,可道士的符贴在门上,转天就被撕得粉碎,猎户的陷阱里,只留下几根带血的狐毛,夜里的骚扰反倒更凶了。他没法子,只好揣着两封银子去见知州,可知州听完也只是皱着眉叹气:“这精怪之事,官府也管不了,你再另想办法吧。”
就在张太华愁得饭都吃不下时,州衙里一个打杂的老差役悄悄跟他说:“张老爷,东边十里铺有户人家,住着个胡二爷,您或许能求他帮忙。”张太华忙问详情,老差役压低声音道:“那胡二爷是个白发老头,看着跟寻常老汉没两样,可村里人都知道他是狐仙。谁家孩子丢了,或是牛羊跑了,去求他,隔天准能找着。他还跟村里人来往,谁家有红白事,他都来随份子,礼数周全得很。”
张太华半信半疑,可眼下实在没别的法子,只好跟着老差役去了十里铺。到了老差役家,他特意备了一桌好酒好菜,又让仆人捧着两匹上好的绸缎,专等胡二爷来。约莫酉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进来的果然是个白发老者,身穿青布长衫,手里拄着根枣木拐杖,脸上堆着笑,拱着手说:“听闻张老爷找我,不知有何见教?”
张太华忙起身相迎,把家里闹狐妖的事一五一十说了,末了还作揖道:“胡二爷若能帮我除了这祸害,我必当重谢。”胡二爷喝了口酒,慢悠悠地说:“张老爷的事,我早有耳闻。只是那些狐狸跟我虽同属异类,却素来不睦,我出面去管,反倒落人口实。不过我有个朋友,名叫周三,住在岱庙东边的厢房里,他最擅长降妖,我替你去请他来。”
张太华一听,连忙道谢,又要给胡二爷塞银子,却被胡二爷摆手拦住:“张老爷不必多礼,等事成之后再谢不迟。你明天在岱庙东院设一桌酒,我带周三来见你。”
第二天一早,张太华就带着仆人去了岱庙,在东院的凉亭里摆好了酒肉。辰时刚过,就见胡二爷领着一个汉子走来。那汉子生得高大魁梧,脸上满是卷曲的虬髯,肤色黝黑如铁,身上穿着一身短打裤褶,腰间挎着一把腰刀,走路时脚步沉稳,带着股慑人的气势。
胡二爷指着那汉子介绍:“这就是周三兄。”周三也不客套,坐下就端起酒碗一饮而尽,抹了抹嘴对张太华说:“胡二弟都跟我说了,你家的狐狸不少,软的不行,得用硬的。我今晚就住到你家,保准把它们除干净。”
张太华心里咯噔一下,转念一想:赶走一群狐狸,又来一个不知底细的“异士”,万一也是个惹不起的主儿,岂不是换汤不换药?他脸上的笑容僵了些,话也说得犹豫起来。周三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放下酒碗道:“张老爷放心,我不是那些偷鸡摸狗的狐妖。再说,我跟你有缘,不会害你。”
见周三说得诚恳,张太华也没别的选择,只好点头应下。周三又叮嘱道:“明天你和家里人都待在正房里,关好门窗,不管听见外面有什么动静,都别出来,也别说话。”
回到家,张太华赶紧把家人都叫到正房,反复叮嘱不许出声。到了夜里,他坐在屋里,心里七上八下的,耳朵却竖得老高。约莫三更天,院外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狐叫,紧接着就是“砰”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东西撞在了院门上。随后,打斗声、嘶吼声、兵器碰撞声混杂在一起,听得人头皮发麻。张太华的小儿子吓得往母亲怀里钻,张太华自己也攥紧了拳头,手心全是汗。
那声音足足响了一个时辰,才渐渐平息下来。张太华竖着耳朵听了半天,确认外面没动静了,才壮着胆子起身,轻轻推开一条门缝。月光下,他看见院子里的青石板上,到处都是暗红的血迹,台阶下还躺着几颗小狐狸的脑袋,拳头大小,眼睛还圆睁着,看着有些吓人。
他又往给周三准备的西厢房走去,刚到门口,就见周三正坐在桌边喝茶,脸上一点汗都没有,腰间的腰刀上还沾着些血丝。周三见他进来,拱手笑道:“张老爷放心,那些狐狸要么被我杀了,要么就跑了,以后再也不敢来骚扰你家了。”
张太华又惊又喜,连忙作揖道谢,还让人把早就备好的银子取来。可周三却摆手不收:“我帮你,一是看在胡二弟的面子,二是这些狐狸害人,本就该除。你若实在过意不去,就留我在你家住些日子,每日给我备些酒肉就行。”
从此,周三就住在了张家。他平日里也不怎么出门,就坐在院里喝茶晒太阳,偶尔还会教张太华的儿子舞剑。张家没了狐妖的骚扰,又多了个能看家护院的周三,日子终于恢复了往日的清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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