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山县的李质君,刚中了举人,便收拾行囊往青州去。这日天近黄昏,官道上行人渐少,他正催马前行,忽闻前方有几人低声交谈,口音带着几分燕地的腔调。李质君勒住马,抬眼望去,只见六七个人围坐在路边的老槐树下,个个面带倦色,衣衫上还沾着些泥土与草屑。
他心中好奇,驱马近前,这才看清那几人的模样——每人的两颊上,都留着一块铜钱大小的瘢痕,颜色暗沉,看着像是旧伤。“几位兄台,”李质君翻身下马,拱手问道,“恕在下唐突,方才见诸位面颊上的瘢痕竟如此相似,不知是得了什么病症?”
听到这话,那几人相视一眼,脸上都露出几分惊惧,其中一个面容瘦削的汉子叹了口气,缓缓开口:“先生有所不知,这瘢痕,是去年在云南大山里,被‘大人’所伤啊。”
众人的思绪,也跟着飘回了那段惊魂的往事。
去年他们几人结伴去云南贩货,返程时为了抄近路,误打误撞进了一片鲜有人迹的深山。起初还能看到些零星的樵夫足迹,可走着走着,山路愈发陡峭,两旁尽是深不见底的绝壑,巉岩如刀削般林立,来时的路早已被密林遮蔽,再也寻不到踪迹。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山风穿过树林,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有人在暗处哭泣。几人又惊又怕,只能将马拴在树干上,解下行囊,挤在树下勉强歇脚。入夜后,山中的猛兽开始活跃,远处传来老虎的咆哮、豹子的低吼,还有猫头鹰“咕咕”的怪叫,此起彼伏,听得人头皮发麻。他们抱着膝盖,紧紧靠在一起,谁也不敢合眼,只盼着天能早点亮。
就在众人昏昏欲睡之际,忽然地面轻轻震动了一下,紧接着,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几人顿时惊醒,抬头望去,只见走来一个几丈高的巨人,他身形魁梧得像小座山,身上裹着粗糙的兽皮,长发披散在肩头,一双眼睛在夜色中闪着幽光。
“巨人!是巨人!”有人低呼出声,几人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趴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巨人伸出大手,一把就将一匹马抓了起来。那马嘶鸣挣扎,可在巨人手中却像只小鸡仔一般无力,只见巨人大口一张,不过几口,一匹马就被吃得干干净净。
六七匹马,没一会儿就全进了巨人的肚子。众人看得浑身发抖,只盼着巨人吃饱后能离开,可那巨人却转身走向他们,弯腰折断了一根树枝,然后伸出大手,抓住一人的脑袋,硬生生将树枝从他的腮帮穿了过去。“啊!”那人疼得惨叫挣扎,却被巨人死死按住,动弹不得。紧接着,巨人又抓过第二人、第三人,像穿鱼一样,将他们一个个串在树枝上。
串好后,巨人提着树枝站起身,树枝不堪重负,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巨人似乎怕他们掉下来,便将树枝的两端弯过来,用两块磨盘大的巨石压住,然后才转身,迈着沉重的脚步渐渐走远。
待巨人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其中一人颤抖着摸出腰间的佩刀,割断穿在腮帮上的树枝。“快!快逃!”他强忍疼痛低喝道,其他人也纷纷效仿,割断树枝后,顾不上伤口流血,跌跌撞撞往山林深处跑去。
可没跑几步,身后又传来了巨人的脚步声,几人吓得魂飞魄散,连忙钻进旁边的草丛里,屏住呼吸躲了起来。只见先前那个巨人,正领着另一个更高大的巨人往这边走来。
两人走到树下,后来的巨人看着被压在巨石下的树枝,又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地面,顿时皱起了眉头,来回巡视着,像是在找什么东西。过了一会儿,他没找到人,突然发出“啁啾”的叫声,声音尖锐刺耳,像巨鸟嘶吼,显然是怒了——想必是恼怒先前的巨人骗了自己,没留下“食物”。
只见他扬起手掌,“啪”的一声拍在先前巨人的脸颊上。先前的巨人被打得一个趔趄,却不敢有丝毫反抗,只是躬着身子,低着头顺从地承受。又过了片刻,后来的巨人似乎骂够了,这才转身往山林深处走去,先前的巨人也连忙跟在后面,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草丛中的几人吓得浑身僵硬,直到再也听不到脚步声,才敢慢慢探出头来。他们不敢停留,扶着彼此,在荒山中漫无目的地逃窜,身上的伤口流着血,又惊又痛,却是连停下喘口气的勇气都没有。不知跑了多久,远处的岭头上忽然亮起了一点灯火,几人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拼尽全力朝着灯火的方向奔去。
到了岭头才发现,灯火是从一间石屋里透出来的。石屋不大,门口挂着一张虎皮,一个身着粗布衣衫的男子正坐在屋前劈柴。几人连忙跑过去,跌跪在男子身前,哭诉自己的遭遇。
男子放下斧头,伸手将他们扶起来,让他们进屋坐下,又给每人倒了一碗热水,缓缓说道:“那‘巨人’确实可恶,在这山中作恶多年,只是我也没能耐制服它们。你们先歇着,等我妹妹回来,或许能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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