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奇谭：聊斋新编 第19章 小猎犬

山西省的卫中堂，在他还是秀才的时候，厌烦家中杂务的干扰，就搬到一所寺院里去读书。可是没想到这寺院里的臭虫、蚊子、跳蚤非常的多，每晚都让他难以入眠。

卫中堂烦躁地把书摔在案几上，后颈又被臭虫咬出个红疙瘩。案几上的油灯忽明忽暗，照见墙缝里密密麻麻的黑点，让他有种那些跳蚤正排着队往他被褥里钻的错觉。

这日子...他翻了个身，压得竹床吱呀作响。忽见窗棂漏进的月光里，浮尘突然诡异地分开。一个戴雉羽冠的小人骑着蚂蚱大的马踏月而来，玄色箭袖扫过他摊开的《中庸》，臂上架着的鹰隼眼泛金芒，爪尖还勾着半只蚊尸。

卫中堂顿时僵在原地，呆呆的看着第二个骑士从门缝里钻进来。那骑士腰间的小玉弓不过寸许，弓弦却绷得紧紧的，牵着的猎犬抖了抖毛，大小竟只比蚂蚁大一圈。紧接着，便是头顶瓦片轻响如落雨，檐角瞬间垂落下千百条银丝，数不清的微型武士踩着银丝鱼贯而入，铠甲碰撞的声音细如蜂鸣。

为首骑士突然挥袖。数百只袖珍鹰隼振翅腾空，翅尖划破油灯热气，在空中织成密网。卫中堂屏住呼吸，惊奇的眯着眼睛看着飞舞在半空中的蚊蝇群被一只只小小的鹰隼扑杀一干净。那些小小的猎犬更绝，前爪勾着床幔倒悬而下，鼻头在墙缝衣缝里翕动两下，瞬间就能刨出整窝的跳蚤，那犬齿咬合声脆得就像在嗑瓜子一般。

他假装熟睡，睫毛却在颤抖。有只小猎犬跳上他的肩头，不多时，他便感觉有温热的鼻息喷在后颈，然后先前的红疙瘩造成的奇痒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忽然铜铃骤响，众武士们齐刷刷的单膝跪地——一个穿着明黄蟒袍的小人从梁上轻轻飘落而下。

报功。蟒袍小人声如蜂鸣。武士们立刻捧起贝壳大的玉盘，盘里蚊尸堆成一座小山，一只只跳蚤在翡翠盏里蹦跶。卫中堂眯着眼睛偷看，只见那蟒袍小人的指尖轻轻划过盏沿，那些虫豸竟化作莹莹微光，顺着窗棂飘向夜色深处。

待到晨光刺破窗纸时，卫中堂竟然在砖缝里扒出一只颤巍巍的小猎犬，只见它小小的身子绒毛雪亮，脖颈间戴着的项圈上嵌着的点点碎玉似乎还在闪烁着奇异的光点。他小心地把它放在装砚台的匣子里。午后誊写文章时，忽然看见小东西顺着笔杆窜上砚台，精准叼走一只妄图偷墨的蠹虫。

此后半月，卫中堂枕畔常卧着这团银毛。每当油灯结花，小猎犬就跃上帐顶，琥珀色眼珠扫过之处，蚊虫皆不敢落。直到秋夜骤寒，他翻身时听得一声闷响，顿时心中一紧，连忙起身摸黑点燃油灯，只见榻上的小猎犬已然被压得薄如剪纸。他顿时难过不已。

开春的时候，同窗见卫中堂书箱里总放着个小匣子。好奇的打开看时，确只见一张薄如蝉翼的剪纸——上面蜷着只栩栩如生的猎犬，连项圈上的纹路都纤毫毕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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