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西伏牛山脚下的王家坳,住着个叫王癞子的光棍。年近五十,满脸褶子堆着黄气,种地的手艺稀松,赌瘾却比山涧的野草还疯长。每年秋收刚过,他准揣着一半卖粮钱往县城的 “聚赌坊” 钻,次次输得裤衩都快不剩,来年依旧死性不改。
这年冬月,王癞子又栽了跟头。聚赌坊的烛火晃得人眼晕,他把最后一个铜板推到赌桌中央,骰子在碗里转了三圈,开出来还是 “瘪十”。“操!” 他啐了口带血的唾沫,指节攥得发白。赌坊老板周秃子叼着烟杆,皮笑肉不笑地拍他肩膀:“癞子,按规矩,输光了得留下点东西。你这棉袄看着还厚实,要不……”
王癞子扯着棉袄领口往后缩,却被两个打手按住胳膊。没等他挣扎,棉袄就被扒了下来,只剩件打满补丁的单衣。寒风从门缝钻进来,他冻得牙齿打颤,哆哆嗦嗦求周秃子给点路费。周秃子不耐烦地扔了两个铜板,又丢给他块发霉的破布:“滚吧,再输下次就卸你胳膊!”
王癞子裹着破布,深一脚浅一脚往家走。天擦黑时,北风卷着雪粒子砸在脸上,疼得他直抽气。不知走了多久,远处忽然飘来一点昏黄的光,伴着隐约的吆喝声。他揉了揉冻僵的眼,看清那是间青砖瓦房,窗户里亮着灯火,里面竟有十几个人围着桌子吆喝,桌上还摆着骰子和铜钱。
“妈的,还有这好去处!” 王癞子摸了摸怀里的两个铜板,脚不听使唤地凑了过去。房门没关,一股阴冷的风扑面而来,屋里的人却像没察觉似的,个个脸色惨白,嘴唇乌青。他不管不顾,一屁股坐在空着的位置上:“算我一个!”
没人应声,只有个穿灰布衫的汉子把骰子推过来。王癞子捏着骰子,手心里全是冷汗,可一想到输光的棉袄,还是狠了狠心掷了出去。“六点!大!” 他喊出声,桌上的铜钱竟真的推到了他面前。接下来更邪门,不管他押大押小,开出来的总跟他猜的一样。不到半个时辰,他面前的铜钱就堆成了小山。
雄鸡叫头遍时,屋里的人陆续起身。有个络腮胡汉子红着眼,突然抄起板凳朝王癞子砸来:“这老东西出千!” 其他人也跟着扑上来,王癞子仗着常年种地有把力气,抡起桌边的酒坛砸过去,又揪住个小个子的衣领,连人带钱塞进随身的麻袋里,扛着就往外跑。
刚踏出房门,他就愣在了原地 —— 眼前哪是什么瓦房,分明是一片乱葬岗,坟包上的荒草被风吹得呜呜作响。身后的 “房子” 变成了一座大坟,墓碑上的字被雪盖住,只隐约看见 “民国二十年” 几个字。“妈的,撞鬼了?” 王癞子咽了口唾沫,可摸着麻袋里的铜钱,还是咬咬牙往家走。
到家时,他爹娘正坐在炕头抹眼泪。见他扛着麻袋回来,王癞子爹气得抄起烟杆就打:“你又去赌!是不是要把这个家输光才甘心?” 王癞子一把夺过烟杆,把麻袋往地上一摔:“爹,娘,这回儿子赢了!还带回个好东西!”
说着,他解开麻袋,一个三尺来高的小鬼滚了出来。那小鬼脸色惨白如纸,瘦得只剩皮包骨,眼睛却亮得吓人,直勾勾地盯着王癞子。王癞子伸手掐住小鬼的脖子,用麻绳套住,另一端攥在手里:“从今往后,你就给我干活!”
小鬼发出刺耳的尖叫,王癞子爹娘吓得缩在炕角,哆嗦着问:“癞子,你…… 你抓的啥东西?咋听得见声音,看不见人呢?” 王癞子哈哈大笑:“这是我赢来的鬼奴隶!以后种地不用愁了!”
第二天,王癞子把小鬼拴在田埂上,拿着鞭子抽打。奇怪的是,旁人只看见他对着空气吆喝,田里的土却自己翻了起来,比耕牛还快。乡亲们都觉得邪门,远远看着不敢靠近。这一年,王癞子种的地比往年多了十倍,秋收时粮仓堆得满满当当。
小鬼跪在地上哀求:“大爷,求你放了我吧!我给你干了一年活,够抵债了!” 王癞子踹了他一脚:“按赌场规矩,输了就得砍手砍脚!我留你干活,已经算仁至义尽了!再等两年,我高兴了就放你走!”
转眼到了冬天,王癞子又揣着钱去县城赌,结果输得精光。好在家里有存粮,过年时他又跟乡亲们赌,依旧逢赌必输。小鬼见了,突然开口:“大爷,要不咱们赌一把?你赢了,我再给你干四年;你输了,就放我走。”
王癞子眼睛一亮:“赌?好啊!怎么赌?” 小鬼从怀里摸出个骰子:“就赌这个,单双定输赢。” 王癞子掷了骰子,是 “双”,小鬼开出来却是 “单”。他不服气,又赌了一把,还是输。就这样连赌几十把,王癞子把小鬼的 “刑期” 加到了一百年。
开春后,王癞子让小鬼驾着牛车收割麦子。邻村的钱老抠夫妇来看热闹,钱老抠是附近有名的财主,家里有几百亩地。王癞子老远就挥手:“钱老爷,来看我这宝贝干活啊?”
可牛车刚走到钱老抠面前,小鬼突然缩在地上,头往土里钻。王癞子扬起鞭子就抽:“装什么死!快干活!” 小鬼哭着说:“大爷,那是我爹娘啊!我生前也是个赌鬼,发誓再赌就变不人不鬼,结果二十岁就暴病而亡。我爹娘不知道我变成这样,求你别让他们看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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