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小时候,农村的娱乐活动匮乏得可怜,一到晚上,打牌就成了最受欢迎的消遣方式。村里有个专门打牌的地方,那便是位于村中心的小卖部。小卖部的空间不大,摆放着几张略显破旧的牌桌,周围散乱地放着些高矮不一的凳子。
夜幕刚刚降临,小卖部里便热闹起来。昏黄的灯光在头顶摇曳,似随时都会熄灭,却又顽强地照亮着这一方小小的天地。打牌的人围坐在牌桌旁,全神贯注地盯着手中的牌,手指熟练地翻动、出牌。麻将牌碰撞的 “哗哗” 声、扑克牌拍打桌面的 “啪啪” 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独特的 “夜曲”。
赢钱的人眉飞色舞,大声吆喝着,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自己的好运气;输钱的人则皱着眉头,嘴里嘟囔着,一边懊悔自己的失误,一边又期待着下一局能转运。旁边看热闹的人比打牌的还激动,有的伸长脖子,眼睛紧紧盯着牌局,不时指指点点,给出自己的 “高见”;有的则和旁人热烈讨论着,为不同的出牌策略争得面红耳赤,声音一个比一个大,仿佛在进行一场激烈的辩论赛。屋内烟雾缭绕,汗味、烟草味以及各种说不出的气味混合在一起,弥漫在每一寸空气里。
在这个小小的世界里,输赢似乎并不重要,大家更享受的是这份热闹与放松,在这短暂的时光里忘却一天的疲惫与烦恼,尽情沉浸在简单的快乐之中
李忠平在村里小卖部的牌桌前,眼睛里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可那一圈又一圈围得密不透风的人墙,让他根本找不到一丝插足的缝隙。麻将碰撞的脆响和人们的谈笑声交织在一起,不断撩拨着他那颗渴望打牌的心。
“哎,今天这是没我的份儿了。” 李忠平咂咂嘴,满脸遗憾地叹了口气,不甘心地又在小卖部里转了两圈,最终还是无奈地转身离开。
他跨上那辆破旧的二八大杠,用力一蹬,车子便嘎吱嘎吱地向着邻村 —— 宋仁头村的方向驶去。夜色如墨,浓稠得化不开,四周的田野在黑暗中影影绰绰,像是一片波涛起伏的黑色海洋。偶尔有一阵微风吹过,玉米叶子相互摩挲,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窥视着他。
乡间的小路崎岖不平,车子一路颠簸,李忠平不得不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月光洒在路面上,像是铺上了一层银霜,可这微弱的光亮,在这无边的夜色里显得如此黯淡,只能勉强照亮他前方一小段路。路边的草丛里,时不时传来虫鸣声,或高或低,或长或短,在这寂静的夜晚里,更添了几分诡异的气氛。
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李忠平的身影在月光下拉得长长的,孤独而又渺小。他的耳边只有自行车链条转动的吱呀声和自己的呼吸声,这种孤独感让他的心里不禁有些发毛。为了驱散内心的恐惧,他故意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儿,可那歌声在这空旷的夜色里,显得如此单薄,很快就被黑暗吞噬了。
宋仁头村的小卖部比李忠平他们村的要宽敞一些,灯光也更亮堂。一进门,嘈杂的人声便扑面而来。
李忠平熟门熟路地走向最里面那张牌桌,那里正有几个熟人在打牌。“忠平,可算把你盼来了,就等你凑桌呢!” 一个大嗓门的汉子老远就瞧见了他,热情地招手喊道。这汉子叫赵大胆,人如其名,打牌时大胆激进,常常让对手防不胜防 。
“哈哈,来啦来啦,就怕你们输得底儿掉!” 李忠平笑着回应,把外套往旁边一挂,麻溜地坐下,迅速融入了牌局。
牌局上,大家一边出牌,一边互相调侃。赵大胆每出一张牌,都伴随着一声吆喝,仿佛要把整个小卖部震翻。“看我这张牌,你们谁能接得住!” 他得意洋洋地甩出一张牌,脸上的笑容都快咧到耳根了。
旁边的钱老三则是个沉稳的主儿,他总是眯着眼睛,不紧不慢地思考,出牌前还要用手指轻轻敲击桌面,似乎在寻找最佳时机。“别咋呼,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钱老三慢悠悠地说着,不慌不忙地打出一张牌,眼神里透着一丝狡黠。
牌局紧张刺激,周围围观的人也看得目不转睛,不时发出阵阵惊叹和惋惜声。有人为某个人的妙手叫绝,也有人为错失的好牌而扼腕叹息。
不知不觉,时间悄然流逝,转眼就到了深夜。这时,小卖部老板从里屋端出一大盆热气腾腾的饺子,笑着说:“大伙都累了吧,吃点夜宵,暖暖身子!” 大家纷纷停下手中的牌,围坐在一起,一边吃着饺子,一边喝着白酒。
酒过三巡,气氛愈发热烈。大家开始聊起家长里短,从村里的新鲜事儿,到哪家的庄稼长得好,再到孩子的教育问题,无话不谈。李忠平静静地听着,偶尔插上一两句,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在这小小的牌桌上,在这温馨的夜宵时光里,他感受到了乡村生活的质朴与美好,也暂时忘却了生活的烦恼和疲惫 。
李忠平告别了牌友,跨上那辆吱呀作响的二八大杠,踏上了回家的路。月光如水,洒在乡间的小路上,四周寂静无声,偶尔传来几声虫鸣,更增添了几分夜的静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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