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时候的夜来得格外的早,七点刚过一点,巷子里的路灯就昏昏沉沉亮了起来,把 “建国寿衣店” 的招牌照得泛着冷光。王建国正弯腰锁卷帘门,铁条碰撞的 “哗啦” 声在空巷里格外刺耳,突然身后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 —— 不是皮鞋踏地的脆响,也不是布鞋摩擦的闷声,倒像有人拖着湿漉漉的棉絮,一下下蹭在青石板路上。
他猛地回头,巷口站着个老人,穿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领口卷着边,下摆沾着些深褐色的印子,像是干涸的泥。老人背着手,脑袋微微歪着,脸上没什么血色,眼窝陷得很深,路灯照在他脸上,竟看不到一点反光。“老板,还做生意吗?” 老人的声音又哑又涩,像生了锈的铁片在摩擦,每说一个字都带着股冷飕飕的气,吹得王建国后颈发僵。
王建国干这行快十年了,夜里来买寿衣的人见过不少,可从没像今天这样心慌。他攥着卷帘门的手紧了紧,勉强挤出个笑:“做,您进来吧。” 店里没开灯,只点着两盏长明灯,橘红色的火苗忽明忽暗,把货架上的寿衣照得飘来飘去,像挂着一排排人影。老人径直走到柜台前,不等王建国开口,先问:“有我能穿的吗?”
王建国上下打量他 —— 老人个头不高,肩背却有些佝偻,估摸着得穿最小码的寿衣。可他货架上的最小码,是给一米六的人备的,比老人宽出一大截。他心里盘算着,笑着说:“大爷,您身形特殊,店里现成的没有合适的,我给您定做怎么样?三天就能好,保准合身。” 老人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盯着柜台后的寿衣图样,过了好一会儿才哑声道:“行,三天后送到我家。”
他从兜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纸,上面用铅笔写着个地址:和平小区 3 号楼 5 单元 101 储藏室。字迹歪歪扭扭,像是手抖着写的。王建国接过来时,指尖碰到老人的手,那触感冰得像块铁,还带着股潮乎乎的腥气,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他赶紧缩回手,把地址叠好塞进兜里,再抬头时,老人已经走到了门口,蓝布褂子的下摆扫过门槛,没发出一点声音。“大爷,您慢走。” 王建国喊了一声,老人没回头,身影很快融进了巷口的黑暗里,连脚步声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第三天一早,天阴得厉害,飘着毛毛雨。王建国揣着做好的寿衣,按地址找到和平小区。3 号楼 5 单元在小区最里头,墙皮都掉了,楼梯间里堆着废品,一股子霉味。101 的储藏室在一楼拐角,门是旧铁皮的,上面锈迹斑斑,还贴着张褪色的 “福” 字。
他敲了敲门,“咚咚” 的声音在空楼梯间里回荡,没人应。再敲,还是没声。正准备掏手机按地址上的电话,铁皮门 “吱呀” 一声开了,探出个男人的脑袋,三十多岁,黑眼圈重得像涂了墨,身上的睡衣皱巴巴的,还沾着饭粒。“你找谁?” 男人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眼神里满是不耐烦。
“我是建国寿衣店的,三天前有位大爷在我这儿订了寿衣,让我送过来。” 王建国把寿衣包往前递了递。男人的脸 “唰” 地就白了,往后退了半步,嗓门一下子提起来:“你神经病吧?谁订寿衣了?我家没人死!” 唾沫星子溅到王建国手背上,凉丝丝的。
王建国也急了,掏出那张地址纸:“就是这地址,和平小区 3 号楼 5 单元 101 储藏室,大爷亲手写的!” 正吵着,屋里传来个女人的声音,怯生生的:“老公,你别喊了…… 是不是爸那边……” 女人走出来,穿件碎花棉袄,眼睛红肿着,看到王建国手里的寿衣包,身子晃了晃,扶住了门框。“你说的那大爷…… 是不是穿蓝布褂子,脸特别白?”
王建国点头:“对,就是他!” 女人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拽着男人的胳膊:“咱们快去找爸!都半个月没去看他了,别真出事了!” 男人的脸瞬间没了血色,推开王建国就往楼下跑,脚步踉跄,差点摔在楼梯上。王建国心里发沉,赶紧跟上,寿衣包抱在怀里,竟觉得格外沉。
储藏室在小区后门的杂物间区,一间间小铁房挤在一起,雨丝飘在铁门上,发出 “沙沙” 的响。男人冲到最里面一间铁房,掏出钥匙手抖得插不进锁孔,女人上前帮忙,钥匙 “哐当” 撞在锁上,响得吓人。门开的瞬间,一股腥气扑面而来 —— 不是霉味,是带着腐臭的腥气,像死鱼烂在水里,还混着股冷飕飕的风。
王建国跟在后面,刚探头进去,就吓得往后缩了缩。屋里没开灯,只有个小窗户,透进点灰蒙蒙的光。墙角的旧木板床上,蜷缩着个身影,正是那天来店里的老人。男人冲过去,一把抱住老人:“爸!爸你咋了!” 手刚碰到老人的衣服,就僵住了 —— 老人的身体硬邦邦的,蓝布褂子下的肩膀塌着,皮肤皱得像树皮,还泛着青紫色的斑,一看就死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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