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后坡那片乱葬岗,打我记事起就没人敢靠近。坟头塌的塌、陷的陷,荒草长得比人还高,风一吹就 “呜呜” 响,跟哭似的。可偏有不长眼的,赵小嘎就是头一个 —— 这小子刚上初一,仗着自己比同龄人力气大,天天跟一群半大孩子吹牛,说自己天不怕地不怕,连村西头的老坟圈子都敢夜里逛。
那天周末,日头刚偏西,赵小嘎带着二柱子、狗蛋几个在村外疯跑,追一只野兔子追到了乱葬岗。兔子没逮着,二柱子盯着坟堆里露出来的白花花骨头,突然起哄:“小嘎,你不是能耐吗?敢拿块骨头回去,我请你吃两毛钱一根的奶油冰棍,还加花生碎!”
这话一出口,狗蛋几个都瞅着赵小嘎。他脸一红,梗着脖子就往坟堆里钻,脚下踩着松软的腐土,发出 “咯吱咯吱” 的响,像有人在底下磨牙。没一会儿,他从一个塌了半边的坟窟窿里拽出块大腿骨,骨头上面还沾着黑褐色的泥,透着股冲鼻子的腥气。
“瞅啥?这不就跟柴火棒子似的!” 赵小嘎把骨头举得老高,阳光照在骨头上,泛着冷森森的光。他还掏出他妈刚给他买的触屏手机,对着骨头拍了张照,镜头里骨头旁边的荒草影子歪歪扭扭,像只爪子要抓过来。他毫不在意,把骨头夹在嘎吱窝里,跟揣着宝贝似的往家走,身后二柱子的惊呼声、狗蛋的抽气声,让他得意得尾巴都要翘起来。
回到家,赵小嘎把骨头扔在床头,还特意摆在枕头边,又把照片发到班级群里,配文:“谁有种跟我去乱葬岗拿骨头,我服他!” 群里一下子炸了锅,班长李娟发了好几个 “惊恐” 表情,说:“赵小嘎你疯了?那是死人骨头,会招东西的!” 他回了个 “鄙视” 的表情,还嘴硬:“胆小鬼,都是封建迷信,我看你们就是不敢!”
可当天晚上,怪事就来了。
赵小嘎躺在床上,总觉得屋里有股土腥味 —— 不是院子里的黄土味,是带着腐叶、烂根的腥气,像有人把乱葬岗的土刨进了屋。他起来扫了三遍地,窗户开得老大,那股味儿还是绕着鼻尖转,黏糊糊的甩不掉。他妈进来给他掖被角,他说:“妈,屋里咋这么臭?” 他妈抽了抽鼻子,皱眉道:“哪有臭味?你是不是玩疯了闻错了?”
第二天一早,赵小嘎穿鞋时,手指刚伸进鞋筒就僵住了 —— 里面全是湿乎乎的黑土,还裹着几根枯草,倒在地上能堆一小撮。他气得骂骂咧咧,把土倒干净,又拿抹布擦了好几遍。可到了中午放学回家,他一脱鞋,鞋里又塞满了土,比早上还多,甚至有几粒土渣掉进了袜子里,硌得他脚底板发疼。
他心里开始发毛,把那双鞋扔到了院后的垃圾堆里,换了双新的运动鞋。可下午上学时,新鞋里照样钻进了土,而且这次的土带着股凉丝丝的气,像刚从坟里挖出来的。
更邪门的是那张照片。中午吃饭时,同桌王浩凑过来看他手机,放大照片后突然 “啊” 地叫了一声,手机都差点掉地上。“小嘎,你看…… 骨头旁边是不是有张脸?” 赵小嘎赶紧拿过手机,手指放大屏幕 —— 只见骨头旁边的荒草阴影里,隐约显出一张惨白的脸,没有眼睛,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窟窿,嘴角还往上翘着,像是在笑。
他吓得手都抖了,赶紧想删照片,可不管怎么点 “删除”,屏幕都没反应,反而弹出一行乱码,像有人在屏幕后面乱按。他急了,把手机往炕上一摔,“啪” 的一声,屏幕裂了道缝,可再打开相册,那张照片还在,甚至比之前更清晰,那脸的轮廓都能看清了。
那天下午,赵小嘎没去学校,说头疼得要炸。他躺在炕上,盖着厚被子,却总觉得冷,耳朵里还嗡嗡响,像有人在窗外哭 —— 那哭声细细的、颤颤的,是个老头的声音,“呜呜咽咽” 的,听得人骨头缝都发疼。他妈凑到窗户边听了半天,啥也没听见,骂他:“你就是白天玩疯了,净胡思乱想!”
到了第三天,赵小嘎身上开始发痒,一挠就起红印子,印子长得像手指抓的,一道一道的,还透着青紫色。他坐在炕沿上,挠得胳膊都破了皮,眼泪哗哗掉,终于跟他爸妈说了实话:“爸,妈,我…… 我从乱葬岗拿了块死人骨头……”
他爸妈听完,脸 “唰” 地就白了。他爸抄起炕边的鸡毛掸子就要打他,被他妈拦住了:“现在打有啥用?赶紧找懂行的人!” 两人慌慌张张地把赵小嘎拽起来,往镇上的老瞎子家跑 —— 老瞎子年轻时帮人看过不少 “邪事”,村里老人都说他有本事。
老瞎子坐在院里的老槐树下,手里摸着一串佛珠。他接过赵小嘎的胳膊,手指刚碰到皮肤就顿了顿,又听赵小嘎爸妈说完前因后果,慢慢摇了摇头,声音发哑:“这忙我帮不了。你动了人家的尸骨,那是断了人家的安宁,他能饶了你?”
赵小嘎爸妈 “噗通” 一声就跪下了,磕得头都红了,“老神仙,求您想想办法,孩子还小,他不懂事啊!” 老瞎子叹了口气,沉默了半天,才说:“你们试试把骨头送回去,多烧点纸钱,跪在坟前好好念叨,说自己错了,求人家原谅。可要是找不着具体的坟……” 他没往下说,只是摆了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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