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县城外,吕瑞的“先锋营”在经过一夜的舔舐伤口与深刻反思后,并未沉溺于初战失利的沮丧。
相反,那股受挫的锐气与初经战阵的血性,在冷静的总结和复仇的渴望中,被锤炼得更加坚韧、更加致命。
他们将这股力量,化为了如同经过淬火的精钢般,更富技巧、更具耐心,也更为持久的一**攻势。
年轻的血气依旧在燃烧,但少了几分莽撞,多了几分从失败中汲取的冷静。
建功立业的渴望未曾稍减,却更懂得了珍惜士卒性命与把握战机的重要性。
接连数日的猛攻,不再是单纯的蛮勇冲击。
吕瑞采纳了陈应、王越等人的建议,采取了虚实结合、多点施压、重点削弱的战术。
城墙在持续而精准的打击下,残破不堪,裂痕如蛛网般蔓延,焦黑的火焚痕迹随处可见。
箭楼被重点拔除,只剩凄惨的骨架。
守军最初的顽强,在失去外援希望,又面对这支仿佛不知疲倦、战术灵活且装备精良的部队持续消耗下,如同被蚁群啃噬的堤坝,抵抗变得愈发麻木,士气深处只剩下难以驱散的绝望。
仓促填补的缺口显得脆弱无力,整个萧县仿佛在狂风暴雨中呻吟着、摇晃着。
是夜,星月再次隐匿于浓云之后,天地间一片墨色,正是出其不意、一锤定音之时。
吕瑞站在营火映照的光影边缘,目光锐利如鹰,穿透黑暗,落在死寂的城墙上。
她敏锐地捕捉到了守军那几乎凝成实质的低落士气——一种混合了极致疲惫、深入骨髓的恐惧以及对命运彻底屈服的沉寂。
这与数日前他们初登城头时遭遇的疯狂反扑,已然是天壤之别。
她转身,火光映亮了她年轻却已褪去青涩、更显坚毅的脸庞,对聚集过来的陈应、王越、张虎、陈默、高铁等将领低声道,声音沉稳而充满决断:“守军气已衰,力已竭,心已散。前次挫败,让我等知其韧;今夜,当毕其功于一役,为其最后一击。”
陈应臂膀上裹着伤布,眼神却更加锐利,他补充道:“小姐所言极是。可效仿古法,轮番佯攻,虚张声势,疲其精神,耗其箭矢。待其精神懈怠,反应迟缓之际,再以真正的精锐,直插其心脏!”
王越怀抱长剑,微微颔首,言简意赅:“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故克之。时机已至。”
计议已定,命令迅速传达。
于是,萧县城外,夜幕被再次点燃,却与往昔的强攻有所不同。
火把如游龙般在黑暗中穿梭,战鼓声时而震天动地,时而稀疏零落,营造出大军频繁调动的假象。“先锋营”的士兵们发出震天的呐喊,做出全力攻城的姿态,箭矢间歇性地覆盖城头,云梯架起又撤回,撞击城门的巨响时断时续。
守军被迫从短暂的、不安的喘息中一次次惊醒,在将领声嘶力竭却难掩慌乱的催促下,拖着仿佛不属于自己的身体,在城头机械地奔走,神经被反复拉扯至极限。
箭矢和滚木礌石被慌乱地消耗着,却往往落在空处。
每一次鼓声响起,都让他们心惊肉跳,难以分辨虚实,疲惫与恐惧如同瘟疫般蔓延。
真正的杀招,依旧被吕瑞留在了黎明前最黑暗、人体警惕性降至最低的时刻。
当守军经历了大半夜的精神折磨,对城外的“骚扰”逐渐麻木,哨兵倚着雉堞昏昏欲睡,巡逻队脚步虚浮、呵欠连天之时,陈默与高铁亲自率领的两支精心挑选的死士,口衔短刃,身着深色夜行衣,借着浓重夜色的完美掩护和佯攻制造的巨大声浪,如同暗夜中无声滑行的毒蛇,利用飞钩绳索,从白日里反复侦察确认的、守备因连日调动而最为空虚的西北角,悄无声息地攀上。
“敌兵登城了——!”
一声因极度恐惧而扭曲变调的嘶吼终于撕裂了夜空,但一切都太晚了!
西北角城头,尖刀突入。
高铁如同沉睡后苏醒的巨熊,双脚刚踏上垛口,环首刀便带着积攒了数日的怒火与力量挥出,瞬间将一名揉着眼睛、尚未完全清醒的守军连人带枪劈倒!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倒下的敌人,低沉压抑的怒吼从喉间迸发:“有我无敌!杀——!” 不再保留任何力气,刀光如匹练般向前席卷,勇不可当地向前突进,每一步都踏着守军的尸体,每一刀都誓要洗刷前次的耻辱,为成氏兄弟和之前倒下的同袍报仇!
他身后的死士们被这份决绝感染,如同楔子般狠狠钉入城头守军混乱的阵列。
几乎同时登上城头的陈默,则展现了他一贯的冷静。
他没有像高铁那样狂飙突进,而是迅速占据了一处坍塌的箭楼废墟,目光如电扫视战场。“甲队左翼结阵,乙队抢占右侧通道!弓手占据制高点,自由射杀敢于集结的敌人!” 他的指令清晰而迅速,有效地将登上城头的死士组织起来,形成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支撑点。
他本人更是张弓搭箭,“嗖”的一声,一名正在试图敲响警锣的守军应声倒地,他冷冷道:“想报信?晚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