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张勋声嘶力竭地调动着一切还能指挥的兵力,试图堵住侧翼那道被韩暹、杨奉叛军撕开的、正在不断扩大的血腥缺口时。
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韩暹、杨奉……他们二人,连同其麾下数千兵马,本该牢牢钉在谯县!
他们的职责,是构筑防线,阻挡那个有万夫不当之勇的“虎痴”许褚东进!
他们现在出现在这里,这个决定生死的主战场,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谯县防线已然洞开,形同虚设!
那么……那个被袁术军中诸多将领私下谈论时都带着几分忌惮的许褚呢?
那个悍勇绝伦、厮杀起来如同疯虎的匹夫,此刻在哪里?!
这个念头带来的彻骨寒意,瞬间压倒了他因侧翼叛变而燃起的熊熊怒火,盖过了战场上所有喧嚣的厮杀声,甚至暂时麻痹了身体积累的疲惫。
一种比面对吕布冲阵时更加深沉、更加无助、更加接近绝望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的心脏,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仿佛冥冥之中有一只无形的手,为了彻底碾碎他最后的侥幸心理,为了印证他内心最深处、最不愿触及的那个最坏的猜想——
“轰隆隆——!!!”
一声沉闷如夏日远雷的巨响,并非来自头顶天空,而是源自大地,大地在发出轰鸣!
战场西侧,那片原本因为距离主战场较远而显得相对“平静”,只有零星斥候往来的地平线!
下一刻,所有尚能分心望向西面的人,都看到了令他们魂飞魄散的一幕!
一股粗壮、浓黑、翻滚不休的烟尘,如同被囚禁已久的洪荒巨兽挣脱了束缚,狂暴地冲天而起!
那烟尘移动的速度快得惊人,带着一种碾压一切的毁灭性气势,向着袁军已经完全混乱的侧后翼方向,狂飙猛进!
紧接着,一面更加嚣张、更加刺眼的战旗,猛地刺破了那翻滚咆哮的烟尘前沿,以一种蛮横的姿态,闯入了所有袁军惊骇的视野之中!
旗帜上那个张牙舞爪的“许”字,如同死神的符咒,瞬间抽干了许多袁军士卒脸上最后一丝血色!
旗帜之下,是一支军队!
一支沉默得令人心悸的军队!
他们没有呐喊,没有战前鼓舞士气的嚎叫。
唯有无数双战靴和马蹄同时沉重地踏击地面发出的闷响,以及铁甲叶片随着奔跑而规律摩擦产生的、如同无数细碎金属刮擦的“沙沙”声,汇成一片低沉的、越来越近的雷鸣!
这沉默,比任何喧嚣都更具压迫感,仿佛暴风雨降临前那令人窒息的死寂,预示着接下来将是石破天惊的爆发!
他们以一种一往无前、决绝无比的姿态,狠狠地撞向了袁军几乎毫不设防的侧后翼!
那里,本是中军转运粮草、安置辅兵、相对脆弱的“软腹”之地!
为首那员将领,身形魁梧雄壮。他手中那柄夸张的厚背大刀,甚至没有举起,只是随意地拖在身后,沉重的刀尖在干燥的地面上划动,犁开一道深深的的沟壑!
他猛地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口森白的牙齿,发出的一声怒吼,当真如同荒古凶兽的咆哮,瞬间压过了战场上诸多杂音:
“袁术的龟孙子们!!你许褚爷爷来了!洗干净脖子,纳命来!!”
这一声吼,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许……许褚!!是许褚!他真的……真的来了!!” 张勋的脸色,从之前因叛变而产生的震惊与愤怒的涨红,瞬间褪尽血色,变成了毫无生气的死灰!
他的嘴唇不受控制地剧烈哆嗦着,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收缩,几乎无法聚焦,更无法发出完整顺畅的音节。
他最害怕、最不愿见到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而且,来得如此之快,如此猛烈!
他感觉全身的力气,仿佛在这一瞬间被彻底抽空,四肢百骸一片冰凉酥软,一阵强烈的眩晕感如同黑潮般袭来,眼前景物开始旋转发黑,他猛地伸手抓住马鞍的前桥,才勉强没有从马背上当场栽落下去。
完了!全完了!
前有吕布军势的持续压迫,侧翼有韩暹、杨奉这两个叛徒疯狂凿击、扩大混乱,现在,连最后方、理论上应该最安全的方向,也出现了本该被阻挡在百里之外的、许褚这支悍勇无匹的生力军!
这是真正的……三面合围,十面埋伏!
许褚部队的战斗风格,与韩暹、杨奉的叛军截然不同,甚至与吕布军的凌厉突击也大相径庭。
韩暹杨奉的叛军,是为了利益而战,冲锋时带着一种宣泄般的疯狂与呐喊;而许褚的部队,更像是从地狱归来的修罗,他们沉默着,将所有的杀戮**都压抑在胸腔之内,直到兵刃接触到敌人身体的刹那,才如同火山般彻底爆发出来!
那是一种最原始、最纯粹的毁灭本能!
许褚本人,就是这柄毁灭之刃上最锋利、最无可阻挡的刀尖!
他根本不理睬什么阵型变换,什么指挥艺术,什么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在他这里简化到了极致——他的目光,穿越混乱的战场,死死地钉在了那面最为华丽、最为醒目的“张”字帅旗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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