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在张辽接到军令的同时,一骑快马,背负着同样的八百里加急,冲破了谯县夜晚的宁静,直抵城西的军营。
军营与寻常官军大营迥异,少了些严整的栅栏和刁斗,却多了几分草莽般的粗犷与悍野之气。
中军大帐内,许褚正就着一盆炖得烂熟的狗肉,捧着一坛烈酒,大口撕扯,酣畅淋漓。烛光下,他雄壮如熊罴的身躯仿佛蕴藏着无穷无尽的力量,裸露的臂膀上筋肉虬结。
传令兵被亲兵引进来时,许褚正抓起酒坛痛饮,酒水顺着虬髯流淌。
他随意用袖子抹了把嘴,铜铃般的眼睛扫过那封带着吕布特殊印记的军令,原本因酒意而略显慵懒的目光,瞬间爆发出骇人的精光,仿佛沉睡的凶兽骤然闻到了血腥味!
“哈哈!好!他娘的!总算等到了!”
他声如炸雷,震得帐内烛火都为之一晃。庞大的身躯猛地站起,带起一阵恶风,那身简单的皮甲似乎都包裹不住下面贲张的肌肉。他一把抓起倚在案旁那柄厚重长刀,手指抚过冰冷粗糙的刀锋,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近乎纯粹的嗜战渴望。
“传令!”许褚的吼声几乎要掀翻帐顶,“全体都有!轻装简从!只带三日干粮和厮杀的家伙!把那些坛坛罐罐都给老子扔了!一炷香后,校场集结,随俺老许连夜东进!”
没有繁文缛节,没有战前动员,命令简单、粗暴、直接,充满了许褚式的风格。
整个军营如同被投入一块巨石的滚油锅,瞬间炸开!
但与张辽部那种沉默高效的集结不同,这里的躁动带着一种混乱而狂野的韵律。
军官们粗野的吼叫声、士兵们急促奔跑的脚步声、兵刃碰撞的铿锵声、以及被匆忙丢弃的杂物声响成一片。
这支由许褚一手带出来,以沛国各县悍勇降卒组成的军队,风格与其主将如出一辙。
他们没有丹阳兵那样严整的方阵纪律,却个个眼神凶悍,动作矫健敏捷,身上带着一股子仿佛与生俱来的草莽狠厉之气。他们或许不精通复杂的阵型变化,但论及近身搏杀、亡命突击,他们自信不输于任何所谓的“精锐”。
命令下达,没有冗长的过程,只有许褚那炸雷般的吼声在营地上空回荡,以及各级头目用更粗俗的语言催促着麾下的儿郎。
士兵们沉默而迅速地行动着,检查着厚背环首刀是否磨得足够锋利,强弓的牛筋弦是否紧绷有力,弩机的机括是否灵活。
他们毫不犹豫地将不必要的被褥、多余的衣物甚至一部分口粮丢弃,只求最大限度地轻装上阵,提升速度。
整支军队如同一股开始凝聚、压缩的煞气,浓烈得几乎让人窒息。
一炷香后,校场之上,约五千名士卒已基本集结完毕。他们队列不算绝对笔直,但那股子剽悍决绝的气势,却如同实质。火把的光芒映照着一张张饱经风霜、带着疤痕的脸,眼神里没有对未知战争的恐惧,只有对杀戮和功勋的**渴望。
许褚翻身上了一匹同样雄骏异常的黑色战马,那马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战意,不安地打着响鼻,蹄子刨着地面。他手中长刀向前狠狠一挥,划破夜空:
“出发!让袁术那群软脚虾尝尝咱谯县儿郎的厉害!韩暹、杨奉那两个墙头草既然反正了,正好让俺们给他加把火,壮壮胆!温侯在正面硬撼,俺们就从背后给他来个狠的!插穿张勋的腰眼子,把他的肠子都给俺掏出来!”
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最直白、最血腥的鼓舞。但这恰恰最能激发这群亡命之徒的凶性。一阵压抑着的、如同野兽低咆般的欢呼声在队伍中响起。
“走!”
许褚一马当先,黑色披风在夜风中猎猎作响。身后,这支沉默而致命的铁流,没有丝毫迟疑,轰然启动,融入了沉沉的夜色,向着东面袁术大军主力的方向,如同寻觅猎物的饥饿狼群,悄无声息却又迅捷无比地扑去。
他们的行军,也与张辽部大相径庭。张辽追求的是绝对的隐蔽,如同暗影潜行。而许褚部,则更注重速度和出其不意的奔袭。他们并非走完全无人的小径,有时也会大胆地利用官道,在夜色掩护下快速通过,遇到小的关卡或村落,要么绕行,要么以许褚的旗号和强悍的军容直接震慑,力求以最快速度抵达预定战场。
队伍中,几乎听不到任何闲谈。只有急促而整齐的脚步声、马蹄声,以及武器装备随着奔跑产生的轻微碰撞声。许褚一马当先,很少回头,但他那雄壮的背影,就是整支军队的方向标和士气源泉。偶尔有斥候从前路返回,低声向他汇报前方情况,许褚也只是简单点头,或者用最简短的话语调整一下前进方向。
“将军,前方十里无异常。”
“嗯,加快速度!”
“左侧发现小股袁军巡哨,已避开。”
“绕过去,别节外生枝!”
他的决策果断而直接,一切都为了那个最终的目标——在约定时间,出现在张勋大军的侧后方,然后,狠狠地捅上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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