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的风带着冰碴子,刮在人脸上像小刀子割。阿鲁台站在试种田边,看着齐腰高的麦浪在风中翻滚,黄澄澄的麦穗沉甸甸地垂着头,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他身后的北元贵族们啧啧称奇,抚摸着饱满的麦粒,看向蓝玉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敬畏。
“蓝将军果然信守承诺!”阿鲁台拍着蓝玉的肩膀,羊皮袄下的手因激动而微微颤抖,“这麦种比东瀛人给的‘高产稻’强十倍!你看这穗子,一粒能顶他们三粒!”
蓝玉穿着一身玄色劲装,披风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谦逊:“太师过奖了。我大明地大物博,这点良种算不得什么。
只是这麦种娇贵,得按我给的法子侍弄——尤其不能连种三年,否则肥力跟不上,怕是要减产。”他说着,不动声色地瞥了眼田埂边不起眼的几株稻苗——那是混入麦种里的“退化稻”,穗子看着饱满,实则内里是空壳,三年后便会彻底绝收。
阿鲁台哪会在意这些细节?他此刻满脑子都是“亩产千斤”的美梦。自从半年前蓝玉带着麦种来投,他就把东瀛送来的稻种扔到了一边——那些稻子光长高不结粒,种了两季只收了半仓,东瀛使者还嘴硬说是“漠北水土不服”。如今大明的麦种试种成功,他看向帐外的眼神都带着底气。
“传我令!”阿鲁台转身对亲卫喊道,“把东瀛人送来的稻种全烧了!往后北境只种大明的麦种!”
帐外很快燃起熊熊大火,装着东瀛稻种的麻袋被扔进火堆,黑烟卷着纸灰冲上灰蒙蒙的天。东瀛使者气得脸色铁青,冲过来想拦,却被阿鲁台的亲卫死死按住。“阿鲁台!你会后悔的!”使者挣扎着嘶吼,“没有我东瀛的粮草支援,你的骑兵拿什么过冬?”
阿鲁台冷笑一声,踢开使者的手:“过冬?有了这万亩麦田,我北境人再也不用靠别人接济!”他指着麦浪对蓝玉拱手,“蓝将军,今日起,你就是我北境的座上宾!缺什么尽管开口!”
蓝玉躬身回礼,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光。他从怀中掏出一卷地图,在石桌上铺开:“太师请看,这是我大明农官绘制的‘三年种植规划图’。第一年种麦,第二年套种豆,第三年休耕……”他指尖在地图上划过,故意在标注“退化稻”的角落停了停,“只是漠北气候多变,若遇大旱,还需早做准备。”
阿鲁台挥挥手,满不在乎:“蓝将军多虑了!漠北哪年不降几场雪?再说有大明撑腰,还怕什么天灾?”
蓝玉没再争辩,只是默默将地图卷好。他袖口的暗袋里,“气候预警术”的纸条正发烫——上面用朱砂写着:“漠北将遇百年大旱,次年春始,连旱十八月。”
三个月后,北境的雪比往年少了一半。往年这个时候,草原上该是白茫茫一片,如今却只薄薄盖了层雪,露出底下枯黄的草根。阿鲁台的帐内,气氛却依旧热烈,亲卫们正在清点新收的麦子,粮仓堆得像小山。
“太师,大明的商队来了!”亲卫掀帘而入,脸上带着喜色,“蓝将军说,怕咱们缺粮,提前送了五万石新麦过来,还带了不少农具。”
阿鲁台哈哈大笑:“我说什么来着?还是大明靠谱!”他转头瞪向东瀛使者——那使者还被软禁在帐外,脸冻得发紫,“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们东瀛,承诺的粮草拖了三个月,只送来半船发霉的糙米!”
使者梗着脖子反驳:“太师别高兴得太早!这麦种若是有问题呢?我家将军说了,大明人最会玩阴的!”
“放你的屁!”阿鲁台一脚踹翻了脚边的火盆,火星溅在地毯上,“再敢胡言,我割了你的舌头!”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一阵喧哗。负责农务的老臣跌跌撞撞跑进来,脸色惨白:“太师!不好了!南边的试种田……麦子抽穗了,可全是空壳!”
阿鲁台一愣,猛地站起来:“你说什么?”
他跟着老臣冲到南边的续种田,只见本该饱满的麦穗轻飘飘地晃着,剥开外壳,里面竟是干瘪的空粒。更要命的是,这片田正是去年试种成功的“模范田”,用的是留种的麦种。
“怎么会这样?!”阿鲁台抓着麦穗的手止不住发抖,麦粒从指缝间漏下来,像撒了把沙子。
老臣哭丧着脸:“不止这片!东边的、西边的……凡是留种再种的麦田,全是这样!”
帐内瞬间死寂。东瀛使者不知何时跟了过来,此刻冷笑出声:“我早说了大明人不安好心!这麦种根本不能留种,你们偏不信!”
阿鲁台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他猛地拔出刀,架在蓝玉的脖子上:“你敢骗我?!”
蓝玉面不改色,甚至还笑了笑:“太师忘了我当初说的话?这麦种不能连种三年,否则肥力跟不上。您急着扩种,连休耕的规矩都破了,怎能怪麦种?”他瞥了眼旁边的退化稻,“再说,我早留了后手——那几株稻子虽不起眼,耐旱性却强,或许能撑过这旱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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