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城的春日总带着几分湿润,宫墙下的新柳抽条,绿得能掐出水来。朱允凡站在午门广场,望着远处推着独轮车的百姓,车斗里堆满圆滚滚的土豆,麻袋上还沾着新鲜的泥土。这是山东来的农户,特意赶在春耕前送新粮入宫,脸上的褶子里都嵌着笑。
“殿下,这便是您说的‘土豆’?”身后的内侍低声问道,语气里带着好奇。
朱允凡点头,拿起一颗掂量:“去年在山东试种,亩产竟有三千斤。王老实说,他们村种了十亩,收的粮食够全村吃三年。”他指尖划过土豆粗糙的表皮,想起三个月前在济南府见到的景象——荒坡上密密麻麻的绿苗,如今已结出这般饱满的果实。
正说着,宫道尽头传来喧哗。只见几个老农簇拥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推着一辆插着红绸的独轮车,车斗里的土豆垒得像座小山,最顶上摆着块木牌,写着“新粮谢恩”四个歪歪扭扭的字。为首的老者正是王老实,他身后跟着个虎头虎脑的孩童,手里捧着个比脑袋还大的土豆,红着脸不敢抬头。
“草民王老实,给殿下磕头了!”王老实“扑通”跪下,祖孙俩捧着那个巨无霸土豆,重重叩首,“这新粮救了俺们全村!去年冬荒,要不是种了这土豆,俺们早饿死了!”
朱允凡连忙扶起他,目光落在那个巨型土豆上——表皮黄中带紫,足有二十斤重,上面还带着几片未枯的绿叶。“老人家快起,这新粮能扎根,是靠百姓自己肯下力气。”
王老实却不肯起,指着身后跟着的数十个农户:“殿下看看,这都是俺们村的,每人都带了新粮来。俺们没啥能报答的,就想让陛下和殿下尝尝鲜!”
农户们纷纷卸下独轮车,金黄的玉米、饱满的红薯、圆胖的土豆……转眼间,午门广场竟堆起一座“粮山”,阳光洒在上面,泛着沉甸甸的光泽。
“好!”一声朗笑从宫门传来,朱元璋龙袍玉带,在百官簇拥下走出。他看着眼前的粮山,又看了看王老实手里的巨无霸土豆,朗声问道:“老人家,这土豆亩产当真有三千斤?”
王老实梗着脖子回话:“回陛下,一点不假!俺们村的地不算好,亩产都有三千二!要是水肥足,还能更高!”
朱元璋拿起一颗土豆,在手里抛了抛,突然对朱允凡道:“允凡,你说要在全国推广新粮,朕准了。但这粮种分发、种植法子,得有个章法才行。”
朱允凡躬身道:“儿臣已与户部、农司拟定方案。其一,设‘新粮署’,由儿臣总领,负责粮种培育、农技指导;其二,推行‘官仓储备制’,各州府建官仓,丰年囤粮,灾年按人口放粮;其三,编印《新粮种植图谱》,派农技兵下乡,手把手教百姓种植。”
“善。”朱元璋点头,目光扫过百官,“谁有异议?”
户部尚书出列奏道:“陛下,推广新粮需耗银百万两,国库恐难支撑……”
“钱从何来?”朱元璋打断他,指着午门广场的粮山,“百姓种出新粮,税收自会增长。再者,可从盐税中挪出三成,先垫支新粮署经费。”他看向朱允凡,“这新粮署,就设在工部旁,你放手去做。”
朱允凡心中一暖,正要谢恩,却见王老实突然扯开麻袋,掏出个布包,一层层打开,里面竟是几张泛黄的纸。“殿下,这是俺们村自己画的种植法子,还有几样改良的农具,您看看能用不?”
纸上是用炭笔勾勒的草图:有如何给土豆培土的,有如何给红薯剪枝的,甚至还有个简易的脱粒木架。朱允凡接过,指尖抚过粗糙的纸面,仿佛能摸到农户们满是老茧的手。“老人家,这些都是宝贝!新粮署正缺这些实打实的法子!”
朱元璋凑过来看了看,突然笑道:“这脱粒木架,比工部造的还精巧。王老实,朕封你个‘农桑顾问’,每月到新粮署讲讲种植经验,如何?”
王老实惊得张大嘴,半天说不出话,还是那孩童扯了扯他的衣角,才扑通跪下:“草民……草民谢陛下隆恩!”
消息传开,各地农户纷纷响应。山东的土豆、河北的红薯、江南的玉米……源源不断运往各州府。朱允凡带着农技兵下乡时,总能看到田埂上忙碌的身影:老农教年轻人给土豆盖膜,妇人背着竹篓选种,孩童在田边捡拾遗漏的块茎。
一日,他在河南乡间看到个新奇景象:几个农户围着个稻草人,草人身上挂着块木牌,写着“新粮神”。走近一问才知,农户们怕鸟雀啄食幼苗,又舍不得扎真鸟,便想出这法子,早晚还对着草人念叨:“新粮神保佑,今年多收点……”
朱允凡哑然失笑,却也心头微动。他让人取来笔墨,在木牌背面添了一行字:“一分耕耘,一分收获”。
三个月后,第一批新粮入仓。南京城外的官仓里,土豆堆成了小山,红薯编成了长辫挂在梁上,玉米串成的帘子垂到地面。朱元璋亲自来视察,看着账本上的数字——全国新增粮田二十万亩,预计秋收后可存粮千万石,足够应付三年荒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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