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矮小黑影的惊鸿一瞥与逃脱,如同在本就沉重压抑的“哭泣森林”氛围中,又投下了一片不祥的阴影。队伍行进的速度不由自主地加快,尽管每个人都被那无处不在的、仿佛啜泣般的嗡鸣声搅得心烦意乱,精神萎靡。脚下的泥泞更甚,盘结的树根和垂挂的、沾满暗红色“血泪”树脂的藤蔓构成了天然的障碍,让抬着担架的岩甲和阿左举步维艰。
林间的光线越来越暗,并非天色将晚,而是树木越发高大茂密,扭曲的枝桠在上空编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暗绿色的巨网,将本就稀薄的沼泽天光彻底隔绝。只有一些自身散发着惨淡荧光的蕈类或苔藓,在树木根部或岩石缝隙间提供着微弱而诡异的照明,映照出周围更加怪诞扭曲的植物形态,仿佛无数蛰伏的、形态可怖的活物。
空气中“泣音瘴”的咸涩腐朽气息更加浓郁,即便含着“强效清瘴丸”,也只能勉强维持神智清醒,那股低沉的嗡鸣却如同无数细针,持续不断地刺探着意识的防线。春草和细叶的脸色已经白得吓人,眼神有些涣散,互相搀扶的手臂都在微微发抖。小耳朵被春草紧紧抱在怀里,似乎也受到了环境影响,变得异常安静,只是将小脑袋深深埋在春草颈窝。
碎岩长老的步伐越来越慢,沉重的喘息声在寂静(除了嗡鸣)的林间格外清晰,他拄着木棍的手青筋暴起,显然也在用强大的意志力对抗着环境的侵蚀。岩甲和阿左虽然体能强悍,但抬着担架消耗巨大,额头上汗如雨下,眼神中也开始流露出难以掩饰的烦躁。
雷躺在担架上,受到的直接影响似乎最小。新服用的“综合调养剂”药力仍在持续作用,那股温和而深沉的热流在他体内缓缓流转,一定程度上抵御了外部负面能量的侵袭。但他紧闭着双眼,眉头紧锁,并非在休息,而是在全神贯注地感知和分辨着什么。灰眸偶尔睁开,锐利地扫过周围阴森的林木,仿佛在警惕着黑暗中可能再次出现的窥视。
青羽走在最前方,墨绿色的身影几乎与昏暗的环境融为一体。他没有回头催促,只是不断调整着行进路线,避开那些气息格外污浊或地形过于复杂的区域,同时以翼族特有的敏锐感知,搜寻着可以暂时栖身的“安全点”。他的速度并不快,显然也在承受着“泣音”的影响,但那份沉着和冷静,成了队伍此时唯一的精神支柱。
我搀扶着担架一侧,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手中紧紧攥着装有各种药剂的皮囊,脑中飞速思考着对策。“强效清瘴丸”的效果在衰减,能否临时加强?或者,结合“凝神膏”的特性,制作一种更能安抚精神、抵抗这种特定音波或能量干扰的药剂?但在这行进途中,缺乏安稳的环境和工具,太难了。我只能不断低声鼓励着春草她们,提醒大家节省体力,跟上队伍。
就在所有人都感到身心俱疲,几乎快要被这片哭泣的森林彻底压垮时,前方探路的青羽忽然停下脚步,抬起手示意。
我们循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前方不远处,在一片格外高大、树皮如同鳞片般皲裂的巨木环绕下,出现了一小片相对开阔的区域。那里没有茂密的灌木和垂挂的藤蔓,地面是由裸露的、平坦的灰白色岩石构成,岩石表面干燥,没有生长那些诡异的荧光苔藓。最引人注目的是,在这片岩石区域的中心,竟歪斜地矗立着半截断裂的、似乎也是石质的……柱子?或者雕像基座?表面覆盖着厚厚的苔藓和地衣,看不清原本的纹路,但形状规整,绝非天然形成。
而且,以那半截石柱为中心,周围大约十步范围内,“泣音”的嗡鸣声明显减弱了许多,空气也似乎清新了一点点,那股咸涩的腐朽气息淡薄不少。
“那里……有微弱的、残留的‘净化’或‘守护’能量场。”青羽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很肯定,“虽然几乎消散殆尽,但依旧能干扰‘泣音瘴’。今晚,我们就在那里扎营。”
绝处逢生般的希望,让所有人精神一振。我们加快脚步,踏入那片干燥的岩石区域。果然,一进入石柱影响的范围,脑中那恼人的嗡鸣声立刻减轻了大半,胸口那股沉甸甸的压抑感也舒缓了许多。虽然远处森林的“哭泣”依旧隐约可闻,但已不再是难以忍受的折磨。
“抓紧时间,布置营地,天黑前完成。”青羽快速下令,“岩甲、阿左,以石柱为中心,清理出一片干净区域,搭建最简易的遮蔽。林念安,检查所有人的状况,优先处理被‘泣音’影响最深的。春草、细叶,准备食物和水,动作要轻。碎岩长老,请您注意警戒石柱外围区域。”
命令清晰,众人立刻行动起来。虽然疲惫,但有了相对安全的环境和明确的目标,效率反而提高了。岩甲和阿左用随身携带的骨刀清理掉岩石缝隙里少量的杂草和湿滑苔藓,又砍伐了一些相对干燥的硬木枝条,依托石柱和旁边一块凸起的岩石,迅速搭起了一个仅能勉强遮挡夜露和视线的三角窝棚。窝棚很小,仅能容纳雷和碎岩长老躺下,其他人只能在外围岩石上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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