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最深的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浸泡着石林营地。篝火早已熄灭,只余下几点暗红的炭星在灰烬中明灭不定,勉强勾勒出岩石沉默的轮廓和浅洞模糊的阴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混合了夜晚湿冷、岩石土腥以及……那罐最终定型的“综合调养剂”所散发出的、深邃紫罗兰色药膏特有的醇厚温润、又隐含清冽星芒的复杂香气。
我几乎一夜未眠,守在陶罐旁,直到最后一丝火气在药材精华的完全融合中悄然敛去,药膏表面那如同活物般流转的星屑金芒彻底稳定下来,凝结成一种内敛而神秘的光泽。指尖轻触,温润如玉,却又仿佛能感受到其中蕴藏的、蓬勃而有序的生命能量。它不再是最初各种药材特性冲突的战场,而是一个达成了微妙平衡、各司其职的能量整体。
我将这来之不易的药膏小心地刮取出来,装入一个早已准备好的、用整块软玉(青羽提供,据说能最好保存药性)雕琢而成的扁圆小盒中。分量不多,只堪堪铺满盒底一指厚,却仿佛重若千钧。它承载着雷更快恢复的希望,也可能隐藏着未知的风险。
当第一缕惨淡的、仿佛褪了色的灰白光线,艰难地穿透石林顶端的雾障,为这片孤岛带来名为“清晨”的微明时,所有人都已起身,沉默地聚集在浅洞前的空地上。气氛凝重,连最活泼的小耳朵也感受到这份严肃,安静地依偎在春草腿边。
雷靠坐在兽皮垫上,脸色在晨光中显得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清明,带着一种即将面对考验的平静。他的左腿被重新用浸透“续骨胶”的干净麻布紧紧包扎固定,搁在一个垫高的石块上。经过这几日的休养和新药调理,腿部的青紫肿胀已消退大半,疼痛也控制在可忍受范围内,但离真正愈合和承重还差得远。
青羽站在雷面前,翡翠色的眸子仔细审视着他的气色和眼神,又搭住他的手腕,凝神感知了片刻脉搏和体内能量流动的细微变化。片刻后,他松开手,对我点了点头。
“药剂已成,时机也到了。”青羽的声音在清晨的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雷的身体暂时稳定,可以尝试承受药力冲击。但记住,这是第一次,剂量必须从最小开始。林念安。”
我深吸一口气,捧着那个温润的玉盒走上前。打开盒盖,那股深邃的药香更加清晰地弥漫开来,让周围的人都精神为之一振。我用一根光滑的骨匙,小心翼翼地从紫罗兰色的药膏表面,刮取了大约只有黄豆粒大小、薄薄的一层,放在一片干净的、半透明的“水莹叶”上。
“直接含服,让它在口中缓慢化开,感受药力流动。有任何不适,立刻告诉我。”我将叶片递给雷,声音不由自主地有些发紧。
雷看着我,灰眸中闪过一丝安抚的微光,然后毫不犹豫地接过叶片,将那片薄薄的药膏送入口中。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脸上。
起初几息,雷的表情是平静的,甚至带着一丝品尝新事物的专注。但很快,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喉结微微滚动。我能看到他额角瞬间渗出的细密汗珠,在晨光下闪着微光。
“感觉如何?”青羽立刻问,声音低沉。
雷闭上眼睛,似乎在全力感受体内的变化。他的呼吸变得略微急促,胸口微微起伏。“热……一股很温和,但……很深的热流,从喉咙下去,不像‘燃血丸’那样爆炸,更像是……温泉渗进了干涸的河床。”他断断续续地描述着,声音有些发紧,“在胃里散开……然后……分成了好几股……”
他忽然身体一震,左手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晶核的位置,脸上掠过一丝痛苦之色。“有一股……在往晶核那里去……很慢,很小心……像在试探……不对,是在……梳理?有点……胀痛,但能忍受……”
“引导它,不要抗拒,但也不要强行催动晶核回应。”青羽快速说道,手指已经虚按在雷的背心几处穴位,一股温和的翡翠色能量若有若无地渗透进去,似乎在进行某种辅助引导。
雷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但眉头依旧紧锁,身体微微颤抖,显然在承受着药力与旧伤淤塞交锋带来的冲击。时间在寂静中缓慢流淌,每一息都仿佛被拉长。岩甲和阿左紧握武器,目光炯炯。春草和细叶紧张地攥着衣角。碎岩长老拄着木棍,浑浊的眼睛一眨不眨。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雷紧绷的身体忽然松弛下来,长长地吐出一口带着淡淡药香的浊气。他缓缓睁开眼睛,灰眸中残留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如同被细雨洗涤过的清澈和……一丝微弱却真实的振奋!
“怎么样了?”我急切地问,心提到了嗓子眼。
雷看着我,又看了看青羽,嘴角极其微弱地向上牵动了一下:“感觉……很好。”他的声音比刚才平稳有力了许多,“那股热流最后分成了三部分,一部分温养四肢百骸,尤其是左腿伤处,暖洋洋的很舒服;一部分渗入脏腑,补充气血,感觉没那么虚了;最后一部分……确实在晶核周围‘工作’了很久,像是在小心翼翼地清理一些‘淤泥’和‘碎渣’,过程有点胀痛,但结束后……晶核那种空虚无力的感觉,减轻了一点点,非常细微,但确实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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