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是渗进骨头缝里的。**落叶和甜腥雾气混合的气味,顽固地附着在鼻腔和喉咙深处,即使我们用浸湿的布条(从仅有的干净内衣上撕下)掩住口鼻,那股令人头晕胸闷的异样感仍挥之不去。迷雾森林的边缘,像一个巨大的、缓慢呼吸的腐烂肺叶,我们蜷缩在它冰冷的褶皱里。
临时营地选在那块半埋的石灰岩残骸背风处,地势稍高,能避开最低洼处淤积的、颜色可疑的水潭。旁边石缝渗出的水流极细,清澈得异常,但我们牢记警告,只敢用陶片接取少量,煮沸后观察许久,才敢极小口地抿一点润喉——更多的还是消耗我们随身携带的、从石灰岩洞穴地下水源灌装的存水。
雷和岩轮流在高处岩石上警戒,目光不仅要穿透前方翻涌的灰白雾障,更要警惕身后石灰岩迷宫的方向。盐湖部落的斥候,绝不会因为一次烟熏失败就轻易放弃。尤其在他们可能已经嗅到“白色晶体”线索的情况下。
禾和春草、露照顾着受惊的孩子和体力透支的河草婆婆、叶子。我和小耳朵则开始清点我们狼狈逃离时携带的物资,并试图在这陌生的、危机四伏的环境里,寻找任何可能的安全食物来源。
情况不容乐观。食物虽然按计划分散携带,但总量因仓促逃离而打了折扣,尤其是最新鲜的肉食和野菜。水更是宝贵。而最让人焦虑的是,除了小爪子和小花持续的低咳和萎靡(瘴气影响?惊吓?还是之前的旧病未清?),一直强撑着的叶子在停下休息后,开始发起低烧,脸色潮红,呼吸急促,显然是逃亡中的剧烈运动和吸入烟尘引发了旧疾。
“需要草药,干净的饮水,还需要一个……相对安全稳定的环境让她休养。”河草婆婆检查着叶子的情况,眉头深锁,“这雾气边缘,待得越久,对身体损害越大。”
我们都明白,但退回石灰岩迷宫是死路,深入迷雾森林更是未知的恐怖。我们被困在了这条狭窄而危险的交界线上。
第三天清晨,轮到我和小耳朵、露在营地附近相对“安全”的范围内采集——安全是相对的,我们避开所有颜色鲜艳的植物和蘑菇,只寻找那些形态最普通、最接近认知中“正常”野菜的植物,并且遵循最严格的测试程序:皮肤接触观察、极微量咀嚼吐掉、长时间等待反应。
就在我们小心翼翼拨开一片肥厚暗绿、形状陌生的蕨类叶片,试图挖掘下面可能存在的块茎时,一阵极其突兀的、并非来自森林深处的振翅声,从我们侧后方——石灰岩迷宫的方向传来!
那不是鸟。声音更沉重,更规律,带着一种……金属或硬骨片摩擦的锐响!
“趴下!”我低喝一声,一把将身边的小耳朵和露按倒在潮湿的落叶和腐殖质中。
几乎同时,几道迅疾的黑影,伴随着刺耳的破空声,从我们头顶上方不足两米处掠过!是箭!三支尾部绑着深红色羽毛、箭镞闪烁着暗哑金属光泽的利箭,狠狠钉在我们前方不远处的扭曲树干上,箭尾兀自颤动!
盐湖部落的箭!他们追来了!而且已经发现了我们的踪迹!
“在那里!岩石后面!”一个粗嘎冷酷的声音从几十米外的石林边缘传来。
脚步声迅速逼近,沉重而训练有素,不止一人!
“跑!回营地!”我拉起小耳朵和露,顾不得暴露,朝着营地方向拼命奔跑。我们必须通知其他人!
然而,盐湖部落的斥候显然比灰鼠部落的战士更加精锐和果决。他们并未盲目追赶,而是迅速散开成一个小型的半包围圈,利用岩石和稀疏的怪异树木作为掩护,一边用弓箭压制,一边快速迂回,目标明确——切断我们退回营地的路径,并将我们逼向迷雾更浓的方向!
“咻!咻!”
箭矢不断从身侧或头顶飞过,钉入泥土树干,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小耳朵吓得脸色惨白,但咬着牙没哭出来,只是拼命跟着跑。露的手臂被一支擦过的箭矢划破,鲜血瞬间涌出,她也只是闷哼一声,脚步不停。
营地就在前方不远了!我已经能看到那块石灰岩残骸的轮廓,甚至隐约看到雷在高处警戒的身影猛地转了过来!
“雷——!盐湖的人!”我用尽力气嘶喊。
雷的身影瞬间从岩石上消失。下一刻,他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我们侧前方一块较低的岩石后,手中木矛如毒蛇吐信,精准地格飞一支射向小耳朵的箭矢!
“进岩石后面!”雷的声音短促而有力,他掩护着我们,快速退向营地所在的岩石掩体。
岩也从另一个方向冲了过来,手里握着石斧,脸色铁青。营地里的其他人已经听到动静,河草婆婆和禾将孩子们死死护在岩石最凹陷处,春草捡起了地上能当做武器的石块。
我们几人连滚爬爬躲到岩石后面,箭矢“夺夺夺”地钉在岩石表面,碎石迸溅。
“多少人?”雷背靠岩石,快速问道,灰色眼眸扫过我们,确认无人重伤,只在露的手臂上停留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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