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做出后的那个夜晚,无人真正安眠。洞穴里弥漫着一种紧绷的、压抑的寂静,只有极轻的窸窣声——那是人们在最后一次检查、整理、捆绑自己那份至关重要的行囊。火堆被压到最小,仅剩一点暗红的炭火维持着微弱的光热,和洞穴深处渗水点那永恒的、潺潺的冰冷水声。
每个人的装备都经过精简再精简。雷和岩这些主要战力,背负着最重的武器(木矛、石斧、燧石刀)和一部分公共的、最耐储存的肉干、果仁。我和河草婆婆、春草、露分担了大部分处理过的食物(烤地薯干、野菜干、少量熏肉)、珍贵的火种(用多层耐烧树皮包裹的炭块)、以及用防水油皮仔细分装、混杂了白色石粉伪装的盐。禾和叶子身体较弱,主要携带轻便的衣物(额外的兽皮)、孩子们的物品,以及一部分紧急药品(捣烂晒干的止血消炎草叶)。小耳朵和小花则被要求背着自己的一小份水(用中空竹节或大树叶临时制作的水囊)和一点点零食,最重要的是,牢牢记住紧跟大人,绝对不许出声。
我们抛弃了几乎所有笨重或不易携带的物品:那几个粗糙易裂的陶罐,大部分石制工具(只保留最锋利的几件),多余的兽皮铺盖,甚至一部分近期采集但来不及完全处理的食物。洞穴里顿时显得空荡而凌乱,但我们没有时间做更多清理,只能尽量将留下的东西弄乱,掩盖我们的生活痕迹。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雷和岩完成了最后一次侦察,悄无声息地滑回洞穴。两人身上带着夜露的湿气和岩石的冰冷。
“盐湖的人,在东北和东南两个方向的隘口都增加了暗哨。”雷的声音压得极低,像耳语,“但他们似乎还没下定决心立刻大规模搜索,可能还在等进一步的命令或者确认。西边灰鼠部落方向的动静小了,可能是被盐湖的人威慑或者驱赶了。南边……通往迷雾森林的边缘地带,暂时没发现固定哨卡,只有零星的巡逻痕迹,间隔比较长。”
这是好消息,也是唯一的机会窗口。
“按计划,向南,穿迷雾森林边缘。”我深吸一口气,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行动要绝对安静,跟紧,利用岩石阴影和晨雾。雷打头,岩和我断后。河草婆婆,春草,你们带着孩子走中间。出发。”
没有告别,没有回头。我们像一群融入夜色的影子,一个接一个,悄无声息地钻出那个庇护了我们多日、此刻却必须舍弃的洞穴入口。
外面的世界尚未苏醒。巨大的石灰岩石柱在稀薄的星光下投下浓重而扭曲的阴影,风穿过孔洞发出永不停歇的、如同呜咽般的低鸣。空气冷冽,带着岩石和远处迷雾森林飘来的、若有若无的潮湿与淡淡异味。
雷的身影在最前方时隐时现,他选择了一条并非最直接、但尽可能避开开阔地带和已知盐湖暗哨视线的曲折路径。我们紧跟其后,脚步放得极轻,踩在碎石和沙土上,几乎不发出声音。小耳朵和小花被大人紧紧牵着手,两张小脸绷得紧紧的,大眼睛里满是恐惧和强忍的泪水,但他们记住了我的话,死死咬着嘴唇,一声不吭。
队伍在灰白色的石林间缓慢而坚定地移动。每经过一处可能暴露的转角或相对开阔地,雷都会停下,仔细聆听、观察,用手势指挥我们快速通过。岩和我守在队伍最后,不断回头,警惕着任何可能从后方或侧翼出现的动静。
时间在极度的紧张中仿佛被拉长。东方天际开始泛起一丝极淡的鱼肚白,驱散了部分星辰,但也让我们的轮廓更容易被发现。必须加快速度,在晨雾完全散去、天色大亮之前,尽可能靠近迷雾森林。
就在我们穿过一片相对低洼、布满大小不一碎石的区域时,走在中间的禾脚下一滑,踩松了一块石头!
“哗啦——”
虽然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清晨石林中,却清晰得刺耳!
所有人瞬间僵住,伏低身体,心脏几乎跳到嗓子眼。雷猛地举起拳头,示意全员静止。岩和我立刻握紧了武器,目光如炬地扫视着声音可能传开的方向。
几秒钟死一般的寂静后,东北方向,大约百米外的一块高大岩石后,传来一声短促而警觉的兽人低喝:“什么声音?!”
紧接着,是金属或石质武器轻轻碰撞的轻微声响,以及快速移动的脚步声!不止一个!
被发现了!
“跑!”雷当机立断,低吼一声,“向西南,进石缝!快!”
没有时间犹豫!队伍瞬间由潜行转为狂奔!雷引领着方向,冲向不远处一道看起来狭窄黑暗的岩石裂缝。大家连滚爬爬,拼命向里挤。小爪子被禾紧紧抱在怀里,小花也被春草一把抄起。河草婆婆年纪大,跑得慢,岩二话不说,几乎是将她半扶半扛着往前冲。
身后的脚步声和呼喝声迅速逼近!盐湖部落的斥候反应极快!
“在那边!”
“别让他们跑了!”
“放信号!”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