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灰岩洞穴里的第一夜,在一种微妙而脆弱的平衡中度过。
我们和河草婆婆一行六人(五个成年兽人加上幼崽小花)分据洞穴的两侧,中间隔着一片象征性的空地,以及那堆燃烧到后半夜才渐渐熄灭的篝火余烬。雷守了前半夜,我坚持守了后半夜。黑暗中,能听到对面传来的、并不安稳的呼吸和偶尔压抑的咳嗽声,还有小花梦中惊悸的抽泣。我们这边,小爪子喝了汤后睡得踏实许多,小耳朵蜷在母亲身边,禾虽然疲惫,但气息平稳。
没有人真正放松。陌生的环境,刚刚建立、一触即破的信任,还有洞外未知的危险,都让睡眠变得浅而警醒。
天光从通风口和入口缝隙渗入时,洞穴里弥漫着晨起的微寒和草木灰烬的气味。大家陆续醒来,沉默地活动着僵硬的身体,眼神谨慎地互相打量。
“早。”我率先打破沉默,声音还有些沙哑。我走到地灶边,拨开余烬,添上新的干柴,重新生起一小堆火。火光驱散了角落的阴影,也带来一丝暖意。
岩和另一个叫“石根”的雄性难民(昨晚介绍过名字)也默默起身,检查了一下入口的加固情况,然后看向雷。雷点了点头,示意安全。
禾开始轻声唤醒小耳朵和小爪子。河草婆婆也唤醒了小花和其他几个同伴。简单的晨间洗漱(用陶罐里存着的、昨晚烧开又放凉的水),每个人都很沉默,动作带着大病初愈后的虚软和一种不知前路何方的茫然。
食物的匮乏是现实问题。我们之前的储备本就不算丰厚,昨晚又消耗了一些。河草婆婆他们逃难出来时带的一点干粮早已耗尽,全靠沿途采集和……那场灾难性的石螺尝试。
我看着他们苍白憔悴的脸,知道必须尽快解决食物问题,否则脆弱的平衡随时可能被饥饿打破。
“今天,我们需要出去找吃的。”我看向雷,又看向岩,“这里地形复杂,我们一起行动,但可以分成两组,互相照应,也能覆盖更多区域。”
雷点了点头:“我和岩、石根一组,往东北方向探索,那边我之前发现过一些浆果灌木和岩鸽活动的痕迹,也可能有小型兽类。岩,你们对追踪有经验吗?”
岩活动了一下还有些酸痛的肩膀,沉声道:“我们‘长蹄部落’以前也靠狩猎和采集为生,追踪猎物还行。只是……”他看了一眼自己虚弱的同伴,“大角和叶子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恐怕跟不上。”
“没关系。”我接过话头,“河草婆婆,叶子,大角,还有小花,留在洞里休息。禾,你身体好些了,能不能帮忙照看一下小花?我和小耳朵,带你们另外两位同伴,”我看向难民中另外两个相对年轻些、状态也稍好的雌性兽人,她们分别叫“春草”和“露”,“去溪流下游和附近的石灰岩缝隙采集。我知道一些野菜和块茎的生长地点,也教你们辨认几种新的、安全的食物。”
分组既能提高效率,也避免了所有人挤在一起可能产生的摩擦和资源竞争。最重要的是,让双方人员混合行动,有助于建立更实际的信任。
雷看了我一眼,明白我的用意,没有反对。岩也点头同意。
早餐我们分食了最后一点烤地薯干和果仁,每人只有一小把。饥饿感并未消除,但至少有了行动的热量。
出发前,我把小爪子叫到身边,仔细检查了他的状况。额头不烫了,咳嗽也基本停了,只是还有些没精神。“乖乖跟着阿妈,别乱跑。”我叮嘱他。小爪子点点头,小手却拉住了我的衣角,小声问:“念安姐姐,你今天还会煮那个香香的汤吗?”
他的童言无忌让洞穴里紧张的气氛缓和了一丝。河草婆婆那边,几个成年兽人眼中也闪过期待。那碗汤的温暖和效果,他们亲身感受过了。
“如果能找到足够的石螺,还有合适的配菜,就煮。”我摸摸他的头,承诺道。
分组行动开始了。雷、岩和石根带着简陋的武器,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东北方向的石林间。我则带着小耳朵、春草和露,背着藤篮和石片工具,朝着溪流下游和石灰岩缝隙地带出发。
一路上,我既是采集者,也是老师。我指着那些匍匐在地、叶片心形的藤蔓,告诉她们如何挖掘下面的“地薯”;教她们辨认叶缘光滑、肥厚多汁的“厚脸皮草”和开着不起眼小黄花、有收敛效果的“止泻草”;在潮湿的石缝边,我教她们如何安全地采摘类似蕨菜的嫩芽;甚至找到了一小片挂着紫黑色浆果的灌木,我让春草先做皮肤测试,确认安全后才允许她们少量采摘。
“这个……真的能吃?颜色这么深,不是有毒吗?”露捏着一颗紫黑色浆果,有些畏惧地问。这是典型的兽人思维——鲜艳或深色往往意味着危险。
“颜色不是判断的唯一标准。”我耐心解释,“要看生长环境,闻气味,观察有没有鸟兽啄食的痕迹,最稳妥的是做皮肤测试和小量试吃。这种浆果我观察过,附近的鸟很喜欢吃,我们自己也少量吃过,没问题。它味道很酸,但晒干了可以保存,煮汤时放一点能提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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