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城市灯火汇成一片流动的光河。
严榷推开公寓门,感应灯亮起,将空旷的客厅照得一览无余。
屋里空无一人,静悄悄的,静得能听到中央空调出风口极其低微的嗡鸣。
他在门口略站了站,随即扯了下嘴角。
习惯这种东西,真是……
他没在客厅停留,径直走进书房。
关门、开灯、启动设备。
屏幕亮起幽蓝的光,映着他没什么表情的脸。
他今天去聚鑫开了一天的会。
名义上是处理旧日首尾,实则是将他过去几年在海外的布局,悄无声息地调转向内。
通过数个离岸架构与中间行,那笔为东麓准备的、数额可观且路径复杂的启动资金,已经像精密齿轮一样开始咬合运转,只等最关键的部件就位。
一切顺利。
但他清楚,这还远远不够。
在华国,纯粹的、脱离实业的金融热钱游戏,是无根之木,风险极高,且天花板触手可及。驾驭资本是一回事,让资本在特定的土壤里生根结果,是另一回事。
他最初的规划清晰而务实:利用信息差,在国内完成原始积累,然后带着资本和一身技艺,扬帆出海,去规则更透明、杠杆更自由的市场上,搏杀属于他的帝国。
直到秦欧珠的出现。
如果以前有人跟他说,他会因为一个人,推翻既定的计划,重新走上一条已经经历过失败的道路,他可能会觉得荒诞好笑。
可是事实就是。
秦欧珠是秦欧珠。
说是一见钟情,见色起意也好,甚至于说剧情赋予秦欧珠的特殊魔力也罢,究竟是因为什么,都已经无关紧要了。
从靠近秦欧珠那天开始,他心底那台精于计算、永远寻求最优解的机器,就自动将“与她并肩”的选项,优先级调到了最高。
代价?风险?他知道,甚至比任何人都更早、更清醒地计算过。
但计算结果指向同一个答案:值得。
为了这份“值得”,他可以将那些为远航准备的蓝图收起,转而俯身,为她绘制一张更复杂、更需要耐心,却也……更让他心生悸动的本土攻城略地之图。
书房里只开了一盏台灯,光晕将他笼罩。
他调出一份加密文件,上面记录着他穿书之后第一时间回忆整理下来的关键剧情点。
那些文字冰冷而遥远,像一份关于这个世界的考古报告。
其中关于“秦欧珠”的记载寥寥,就像一个个模糊而潦草错误答案,近乎无声地衬托着“赵铄”光辉璀璨的人生叙事。
当时他看这些,如同阅览史料,无关痛痒。
他无意去与赵铄争抢这片不属于他的海域里的猎物。
但此刻,它不仅是“先知”的指南,更是一份风险地图”和“机会清单”。
在他隐约窥见秦欧珠那份深藏的决断之后。
想要将“珠玑”真正锻造成高效推进实业变革的商业引擎,就不能再依赖偶然的政策缝隙或秦欧珠个人的脉动。
他们必须精准、持续、批量地引入“优质困境资产”。
现有的模式,太像一场精心却脆弱的邂逅。
严榷要解决的,正是 “规模化” 与 “系统化” 的终极命题。
他不能只做秦欧珠的 “提款机” 与 “算账先生”。
他要为她,打造一台 “可持续的资产猎杀与消化系统”。
秦欧珠回来的时候,严榷正对着满屏数据勾勒他那套“系统”的雏形。
思路被开门声打断,脚步比思路快,他开门走出去,正好看见秦欧珠站在门口换鞋,身后跟着拎了只精巧鸟笼的韩缨。
严榷脑子还没有太跟上,就见两人在玄关处低声交谈了几句,然后韩缨拎着鸟笼子上前了几步。
“那小姐,我先进去把‘香吻’安置好。”
严榷隐隐约约抓住点什么,目光落在鸟笼上,里面是一只眼熟的文鸟,红嘴灰羽。
“香吻?是什么?”
韩缨抬了抬手,文鸟动了动,发出几声清脆啁啾。
“就这鸟啊,”她语气平静,平铺直叙,“严总您之前送给小姐的,小姐说叫香吻。”
说完,便按秦欧珠示意的,提着鸟笼往次卧阳台去了。
严榷怔住,视线不由自主地转向秦欧珠。
她正倚在墙边看他,唇角勾着一抹明晃晃的、促狭的笑。
晃着头顶散射下来的灯光,像春日溪水上的粼光,晃得他心头一跳。
严榷脸上罕见地浮起一丝空白般的呆愣——刚刚还在高速运转、运筹帷幄的头脑,似乎在这一刻彻底卡了壳,所有思绪都停滞在那只鸟和她意味深长的笑容里。
“我说了,”秦欧珠声音里浸着笑意,慢悠悠踱到他跟前,摊手,“一个‘香吻’,足矣。”
严榷后知后觉想起秦老爷子寿宴那天她那条半真半假的戏言。
她居然,真的给那只文鸟,取了这么个名儿。
记忆翻涌而至,过往那点尴尬和窘迫在当下被放大叠加,却只化作了心脏难以抑制的剧烈跳动,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低下头,想要掩饰那片自心口快速蔓延至耳根并悄然烧向天灵盖的火热。
秦欧珠却不肯放过他。
她凑得更近,几乎要侵入他的呼吸范围,然后微微歪过头,自下而上地去捕捉他低垂闪避的视线。
“说起来,”她笑,近乎恶劣地放慢语速,“严总欠我的那个‘香吻’,我算是拿到了。那我欠严总的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上?我这个人啊,最不喜欢欠……”
“债”字还未出口。
严榷的手臂倏然环过她的腰身,力道又重又急,猛地将她揽进怀里。
那一瞬的力道充满了某种压抑已久的、近乎失控的渴望。
秦欧珠猝不及防,被带得脚尖踮起,整个人几乎贴在他身上。
然而,就在她心跳失衡的刹那,那箍紧的力度又毫无征兆地松了下来。
仿佛用尽了全部克制,将汹涌的浪潮强行按回平静的海面。
她踮起的脚缓缓落回实地。
与此同时,一个吻落了下来。
轻而珍重。
贴着她的唇瓣,一触即分。
温热的气息拂过。
严榷的额头抵着她的,声音低哑得厉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
“珠珠,别逗我。”
他闭上眼,喉结滚动了一下,将更深沉的情绪咽回,只剩一句无奈而坦诚的叹息:
“我经不起你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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