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雨还在下。
每一滴都带着声音,有人叫我名字,有人求我闭眼,有人说我早该死在东洲。这些话不是从耳边来,是从骨头里钻出来的。我站在原地,右手按在腕上,骨纹已经爬过肩头,贴着颈侧向上蔓延。金丹上的“第十世”三个字在跳,像是被人敲打的鼓。
我没有抬头。
前方传来脚步声,很轻,踩在积水里却听不见水响。我知道是谁来了。
合欢宗主从雨中走出,人皮面具湿透,紧贴骷髅脸骨。他发间的七根肋骨微微颤动,像琴弦被风吹动。他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指尖拨动第三根肋骨。
琴音响起。
那声音一出,我识海就震了一下。这不是普通的音律,是裴烬的剑诀,《霜河九断》第一转。他当年在雷泽用这招斩断劫云,我也听过无数次。可现在这旋律不对,第三拍慢了半息,正是他力竭时的破绽。
我立刻明白,这不是模仿。
他是直接用了裴烬临终那一战的记忆,把剑意封在了这根肋骨里。
琴音化作波浪向我压来,我后退一步,雨水在脚下溅开。那些低语更响了,混进琴声里,变成一片乱潮。我闭眼,不去听雨,也不听琴,只去抓那一道最先响起的声音。
所有执念,都是从同一句话开始的。
“第九具……快完成了。”
这句话我不止一次听过。千面鬼死前说过,焦糖海深处也响过。现在它又来了,藏在雨里,缠在琴音中,像是某种仪式的倒计时。
我睁眼,剑已出鞘。
剑尖指向第三根肋骨琴弦。那是最弱的一根,波动不稳,与其他六弦不同频。白蘅曾被种下傀儡丝,她的控制中枢也在心脉第三络。我不会猜错。
剑光闪过。
琴弦断裂。
黑血喷出,带着婴儿啼哭般的尖啸。合欢宗主身体一晃,面具裂开一道缝,露出下面森白的颧骨。他没反抗,也没后退,只是站在那里,任我斩断他的法器。
然后,我听见了一声叹息。
不是他发出的。
是白蘅。
她从他腹腔中飘出,魂体透明,脸上仍有墨色血迹。她看着我,眼神和她在摘星楼自尽时一样,有痛,也有解脱。她手中还握着那支玉簪,簪尖朝下,对准我的心口。
我没有动。
她向前飘了一步,忽然抬手,将玉簪猛地刺向自己眉心。
血再次涌出。
但这一次,血没落地。它在空中散开,化作无数细如发丝的银线,瞬间缠住我的右手手腕。那些丝线冰冷,滑腻,像活蛇顺着血脉往里钻。我立刻运劲想甩开,却发现它们根本不走经脉,而是直透神识。
意识被拉扯。
我眼前一黑,身体还在雨中,可神魂已经被拖进了另一个地方。
幻境开启。
我站在一片灰茫之中,四野无边,没有天也没有地。只有中央摆着九具尸体,整齐排列成圆形。我走近一步,看清了他们的脸。
全是我。
银发,月白袍,眉心一点朱砂痣。连我右手指节上那道旧伤都一模一样。他们躺在那里,气息全无,可眉心的血痣却在微微起伏,像还有心跳。这不是死人,也不是活人,像是被卡在生死之间的容器。
我低头看自己的手。
傀儡丝还缠在腕上,另一端连着玉簪,玉簪却插在最中间那具尸体的胸口。丝线在轻轻震动,频率和金丹上的“第十世”完全一致。
这不是幻觉。
这是封印。
我慢慢蹲下,伸手去碰最近一具尸体的手背。指尖刚触到皮肤,识海突然炸开一道声音。
“东洲雨巷……青伞骷髅……别吃糖。”
我猛地收回手。
这是千面鬼的最后一世遗言。他死前抱着焦糖,在雨巷自爆,那句话从未说出口,只有我能听见。可现在,它从这具尸体身上被引出来了。
说明什么?
说明这些尸体,每一个都死过一次,而且死的时候,都有执念残音留下。而这些残音,都被收进了同一个阵法里。
我缓缓站起身,看向其他八具尸体。
他们的眉心血痣还在跳,节奏和我呼吸同步。我试着停下呼吸,他们的起伏也跟着慢了下来。我再试着重启,又恢复如初。
这不是巧合。
他们和我之间,有共鸣。
我闭眼,调动识海中最清晰的一道残音——裴烬的。我把那缕声音压进指尖,再次触向尸体的手腕。
刹那间,一道新的低语响起。
“你创的术,你杀的人,你吃的糖……”
我睁开眼,瞳孔收缩。
这声音来自第一具尸体。
它不是模仿我,是在回应我。
我一步步走向中央那具插着玉簪的尸体。越靠近,傀儡丝的牵引就越强,像是要把我塞进那具身体里。我停下,在离它三步远的地方站定。
它的脸比我年轻一些,眉宇间少了些冷意,多了点犹豫。那是我刚入清虚门时的样子。我记得那天我接过外门弟子袍,站在雪地里,不知道未来会变成什么样。
现在我知道了。
我不是来破阵的。
我是来补阵的。
我抬起右手,骨纹已经缠到指尖。我盯着那具尸体的眉心,低声说:“你是第九个?”
尸体没有回答。
但它的血痣突然亮了一下。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身后八具尸体同时睁开了眼睛。
灰白色的眼珠转向我,九道视线落在同一刻。
傀儡丝猛然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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