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伞骨滑下,滴在石板上。
我站着没动,右手掌心的骨纹还在发烫。那股热不是来自皮肤,像是从骨头里烧出来的。刚才影子立起时的动静已经停了,可识海里的震动没有散。我低头看手,青色的纹路比之前深了,边缘开始分叉,像树枝一样往手腕上方爬。
这东西在动。
我试着用灵力压住它,手指刚一用力,胸口突然一紧。那痛不像是伤,倒像是被什么东西从里面顶了一下。我喘了口气,靠住墙,背脊贴着湿冷的砖面。雨还在下,巷子里很静,只有水珠落下的声音。
掌心的纹路跳了一下。
眼前景象忽然变了。
地面不再是石板,变成焦黑的土地。天是灰的,风里带着烧过的东西的味道。我站在一片战场上,四周全是尸体,有的穿着残破铠甲,有的只裹着布条。旗子倒在泥里,上面的字看不清。远处有火在烧,没人去管。
这不是现在的东洲雨巷。
我转头四顾,脚边插着一把断剑,剑柄上缠着褪色的红布。这布我很熟,裴烬死前就是用它包住剑穗的。我想弯腰去拿,却发现身体不受控制。我不是在看幻象,而是被拉进了某个时间的碎片里。
前方传来撑伞的声音。
一步,一步,很慢。
一个身影从烟尘里走来。他撑着青伞,斗笠压得很低,蓑衣下摆随风轻轻晃。走到离我三步远的地方停下。我没有出声,他也未抬头。但我知道他是谁。
天机阁的摆渡人。
他抬起手,指向战场深处。动作很轻,像是怕惊扰什么。我没动,等他下一步。但他只是站着,星图般的下半身随着看不见的水流缓缓波动。那光从脚底往上漫,映出他踩过的地方——一圈圈涟漪,却没有水。
他的袖子滑开一截,露出手臂。那里浮现出一段画面:一条窄巷,下雨,一个矮小的少年蜷在墙角。他手里握着半块焦糖,正往嘴里送。雨水打在他脸上,混着眼泪流进嘴角。他咽下去的时候,喉咙动了一下,然后整个人开始发抖。
那是千面鬼的最后一刻。
我认得那条巷子,也认得那块糖。他临死前我没听全的话,现在却在别人身上看到了全过程。摆渡人没有解释,也没有收回手势。他就这么举着手,等着我看懂。
我不需要他告诉我。
我已经明白他在说什么。
我拔剑。
剑光划破烟尘,直取他咽喉。这一剑不出则已,出则必杀。不管他是谁,不管他为何出现在这里,敢用别人的记忆引我入局,就该知道代价。剑锋穿过他的胸膛,没有阻力,像砍进雾里。
斗笠被气流掀飞。
他抬起头。
那一瞬间,我的剑差点脱手。
他的脸和我七分相似。眉骨的弧度,鼻梁的高度,连眉心那点朱砂痣的位置都一样。不同的是他眼角有细纹,像是活了很久的人。他看着我,眼神平静,没有敌意,也没有退让。
我后退一步,剑尖垂下。
就在这一刻,现实中的疼痛猛地炸开。右手的骨纹已经爬上小臂,正往肩膀窜。我闷哼一声,单膝跪地,左手撑住地面。那痛不只是**上的,识海也在震荡。百万残音本来各自低语,现在却统一了频率,齐齐响起一句话——
“你早该死在第九世。”
声音很齐,像是无数人在同一时间开口。它们不是冲着我来的,更像是在陈述一件早就定好的事。我咬牙,想把这些声音压下去,可它们越来越响,几乎盖过我的呼吸。
我闭眼。
脑子里跳出几道熟悉的残音。裴烬说:“小尘……你的剑尖偏了三分。”楚珩说:“你听过剑在鞘中哭泣的声音吗?”还有阿绫第一次碰我手时说的那句:“你身上好冷。”
这些声音像锚,把我从混乱里拉回来一点。
我睁开眼,发现自己还站在雨巷里。青伞没动,骨牌还在掌心。但右臂的骨纹已经越过肩头,正往胸口蔓延。我能感觉到它在找路,目标很明确——心脏。
不能再让它往前了。
我放弃压制,反而把灵力散开,任它顺着经脉游走。骨纹察觉到变化,速度慢了一瞬。我抓住这个机会,引导它转向眉心。那里有颗朱砂痣,从我出生就有。它和骨纹之间有种奇怪的感应,像是同源的东西。
两股力量在额前交汇。
嗡的一声,识海震了一下。
眼前的空气扭曲了片刻,战场的影像彻底碎裂。摆渡人消失了,雨又成了原来的雨。我靠着墙站稳,右手颤抖着抬起来。骨纹停在锁骨下方三寸,不再前进。它贴在皮肤上,颜色由青转暗,像是睡着了。
但我清楚,这只是暂时的。
我低头看骨牌。正面那个“九”字还是那样,粗糙,简单。但现在我知道它不是编号。它是倒数。千面鬼留下这句话,不是为了提醒我,是为了让我记住顺序。
我活过了第九次轮回。
所以第十次,才是真正的开始。
掌心的骨纹微微一跳。
我忽然想到一件事。
刚才在幻象里,我斩的是摆渡人。但他没有躲,也没有反击。他让我看到千面鬼吃糖的画面,然后露出脸。他不怕我认出他和我的关系。甚至可以说,他就是想让我看见。
他不是敌人。
至少,在那一刻,他不是来杀我的。
我把骨牌攥紧,抬眼看向前方。
巷子尽头还是老样子,雨水顺着屋檐滴落,地上积着浅浅一层水。青伞悬在半空,不动。我往前走了一步,右臂的骨纹立刻有了反应,热度回升。我停下,它又安静下来。
它在等什么?
我盯着那把伞,慢慢抬起右手。掌心朝上,对准伞底。骨纹开始发烫,这一次不是疼痛,而是一种吸引。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回应它。
伞微微晃了一下。
不是风吹的。
下一瞬,伞面边缘渗出一丝红线。那线很细,像是从布料里长出来的。它往下垂,越拉越长,最后垂到离地一尺的位置,轻轻摆动。
我盯着那根线。
它不是血。
也不是绳子。
它像是一根头发,却又比头发粗,表面泛着金属光泽。它在动,缓慢地左右摇晃,像是在传递某种信号。
我伸手要去碰。
指尖距离那线还有半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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