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停在门槛外。
我掌心的焦糖还在发烫,指缝间渗出一丝腥甜。风从破庙檐下穿过,吹不动地上那半块碎屑,却让我的右眼又开始灼烧。我没有抬头,只将左手缓缓抬起,青藤顺着腕骨爬出,在地面铺开细密根须。
那人跨进来时,步伐很轻,但节奏不对。不是楚珩平日那种散漫随意的步子,而是像踩在某种符文上,一步一印。
我认得这气息。
三百二十年来,他总在我身后三步远的位置站着。比亲近更克制,比疏离更近。哪怕争执最烈那年,他也只是把断剑插在地上,说一句“你走错路了”,然后转身离去。
可这一次,他没有说话。
我低声道:“你若真是楚珩,就该知道昨夜雷音谷的钟响了几声。”
他停了一下。
然后开口:“九声。”
对了。但我仍没放松。因为真正的楚珩不会答得这么快。他会皱眉,会沉默片刻,最后才说,**七声是劫数,第九声是你听错了**。
青藤暴起。
缠住他手腕的刹那,他已反手握剑,直刺心口。
血喷出来的时候,我听见识海里有一道极细的残音响起——“杀了最爱的人……才能解脱……”声音不属于他,却顺着经脉共振,像是被人种进去的咒。
青藤收紧,想把他拉回来,但他已经拔出了剑。
伤口处浮出一道幽蓝符文,扭曲如蛇,绕着心口转了一圈,又沉入皮肉。那是心魔契的印记。我见过一次,在灵脉争夺战的最后,他故意露出破绽让我破境时,胸口也曾闪过同样的光。那时我以为那是代价,现在才知道,那是伏笔。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血,嘴角忽然扬起。
不是笑,是一种被什么东西操控后的僵硬弧度。
“师兄。”我开口,“醒过来。”
他不答,反而抬起剑,剑尖滴落的血在地面画出一道弯月形纹路。那不是清虚门的阵法,也不是佛门印记,更像是某种献祭仪式的起始。
我立刻调动识海中的残音。
九道执念同时震动,织成一道声障,挡在我们之间。可那声音还是穿了过来。
“好徒弟,你忘了心魔契要杀最爱的人吗?”
我猛地抬头。
他身后不知何时浮现出一道虚影——白发,七分相似,脸上插着九根银针。正是楚珩师尊。可我知道,那人早在三百年前就被孟婆炼成了容器,尸首都挂在雷泽边缘的铁链上。
这不该存在。
除非是心魔契引来的幻象,或是更高层次的操控。
青藤再度暴起,这次缠住的是他的双臂。我用力往后拉,想让他脱离那虚影的影响。他的身体僵硬,肌肉紧绷,但没有反抗,仿佛意识仍在挣扎。
“听着。”我盯着他的背影,“你还记得昆仑雪巅那一战吗?你说过,剑在鞘中也会哭。那时候你就在防这一天。你现在要是死了,之前所有忍耐都白费了。”
他身子颤了一下。
眼中的金纹开始退散。
我以为他要醒了。
可就在这时,他忽然低声说:“师弟……我对不起你……但我必须完成这一剑。”
话音落下,全身气势暴涨。
断剑调转方向,直取我咽喉。
速度快得不像人类能做出的动作,更像是被某种规则推动着执行既定轨迹。我本能后退,脚下青藤自动分裂成三层护盾,勉强格开第一击。
剑锋擦过颈侧,带出一道血线。
我没有还手。
而是立刻释放残音之力,逆向探入他的识海。我要找他真正的意识,哪怕只剩一丝。
刹那间,我听见了一句极轻的话:
“杀了我……否则我会杀你……”
那是他的执念。
他还清醒,但他控制不了自己。
我咬牙,青藤化作锁链,不仅缠住他四肢,更直接贴上他心口的伤口,强行压制心魔契的能量流转。我能感觉到那股力量在抵抗,像有东西在他体内撞动,想要冲破束缚。
“我不信命!”我低喝。
他挣扎得更厉害,额头青筋暴起,牙齿咬出血沫。眼神时而清明,时而空洞。每一次恢复意识,都会短暂地看向我,像是在确认我还活着。
然后又被迫举起剑。
第三次刺来时,我已经不再躲避。
青藤牢牢锁住他的手腕,剑尖距我咽喉三寸,再不能进。
月光照进来,落在他脸上。
我看清了他的表情。
不是恨,不是怒,是一种深深的痛。像是明知要伤害最重要的人,却不得不做。
“你藏了七百年的秘密……”他忽然开口,声音沙哑,“现在我说出来,你会恨我。”
我没动。
“我不是你的师兄。”他说,“我是被派来监视你的。”
我心头一震。
“师尊早就知道你会活到第八百年。他知道你会集齐残音,会接近真相。所以他让我接近你,让你信任我,等你走到最后一步时……亲手杀了你。”
他说得很慢,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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