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了。
这三个字还在风里飘着,我的血已经顺着肩头雷印流到了指尖。七根青铜柱的共鸣越来越急,灵气在空中拧成漩涡,压得人膝盖发沉。第七根柱子上的裂纹正缓缓扩大,那是我刚才用残音斩出的口子,也是心魔契最脆弱的地方。
我没动,只把舌尖咬得更深。
血腥味冲进喉咙的瞬间,识海炸开。百万残音涌上来,像潮水拍岸。裴烬的声音沉在最底下,稳稳托住我神志。我抓住那句“剑尖偏了三分”,把它当成锚,钉进混乱的音流里。
不是为了自保。
是为了听清楚——那些藏在契文震洞里的真话。
七柱共振的频率变了。前六根柱子吞吐的是执念,是盟友被炼化时的哀鸣,是三界气运倒灌的轰响。但第七根不同。它传出来的,是一段誓约的回声:“同立此契,共承天谴,若违此誓,魂归九幽。”
这是师尊和他那位盟友立下的心魔契。
可现在,盟友的执念正在被抽干,而师尊站在台心,毫发无伤。
他在骗天道。
也在骗我。
我睁眼,抬手抹去顺着眼角流下的血。视线穿过扭曲的空气,落在他身上。他还穿着那件旧袍,袖口磨得起毛,腰带打了三个结——和三十年前一模一样。可他的影子不对。影子没有随光移动,而是死死贴在地上,像被什么东西拽住。
孟婆在山巅笑了。
她没说话,只是轻轻捻了下头发。
我脑中猛地一震,眼前闪过无数画面:一座石碑,上面刻着“守碑人”三字;一只枯手从冰下伸出,攥住我的脚踝;还有一块焦糖,被人塞进一个孩子嘴里,孩子笑着,牙齿却是黑的。
这些不是我的记忆。
是残音在反噬。
我用力闭眼,再睁开。画面散了,但胸口闷得厉害,像是被人按着呼吸。我知道不能再拖。最后一重劫云已经开始凝聚,一旦成型,骷髅头就会彻底激活,到那时,不只是清虚门,整个北域都会成为祭坛。
我抬起右手,蘸着自己的血,在空中划了一道逆弧。
声波随着指尖荡出去,裹着裴烬的残音,混入楚珩那句“你听过剑在鞘中哭泣的声音吗”,还有白蘅临死前说的“当年那杯茶……加了七种毒”。三道执念叠加,化作一道无形利刃,直刺第七根青铜柱的裂缝。
柱体剧震。
裂口瞬间撕开半尺长,一道黑气从中喷出,像是被封印多年的怨魂终于挣脱。整座渡劫台晃了一下,地脉发出低吼,冰层寸寸崩裂。
师尊身形一晃,嘴角溢出血丝。
但他没倒。
他转过身,第一次正面对着我。
他的眼睛很平静,不像一个即将完成阴谋的人,倒像等了很久终于等到故人归来。他看着我,声音不高,却穿透了所有杂音:“你终究还是来了。”
我没有回答。
只是向前走了一步。
血脚印留在冰上,一步一印。
“你不是要渡劫。”我说,“你是要用三界修士的执念,喂养孟婆真身。自己躲进劫雷里,换个身份活下来。”
他没否认。
风突然停了。
连孟婆那边的笑声也断了一瞬。
我继续往前走,每一步都踩在自己留下的血痕上。雷印烧得厉害,皮肉像是被烙铁贴着,但我顾不上。我把千面鬼临终前的话也放进了残音洪流:“第十次轮回时……记得不要吃糖。”
这话本不该在这里提。
可我想看他反应。
果然,他右手微动,下意识抚过左袖。那里鼓起一小块,形状像一块方糖。
我的心沉下去。
千面鬼不是 случай死的。他是发现了什么,才会留下那样的遗言。而师尊一直带着那块糖,说明他知道,也怕有人听见这句话。
“你们早就计划好了。”我站定,距离他只剩十步,“用容器候选者的执念共鸣,唤醒孟婆真身。我不是第一个来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他终于叹了口气。
“你知道得太多,也太少。”他说,“你以为我在逃避飞升?不,我只是想换一条路走完它。三界困于轮回,修士困于心魔,唯有孟婆能打破这一切。我只是……帮她铺路。”
“所以你就献祭盟友?”
“他自愿。”
“那清虚门历代弟子呢?那些被炼成守碑人的魂呢?”
“牺牲难免。”
我冷笑。
“你说得好轻。”
话落,我猛然抬手,将识海中所有与裴烬有关的残音尽数释放。不是攻击,是召唤。声波如钟,一圈圈扩散,直击第七根柱子的核心。
柱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裂纹蔓延至底部。
师尊脸色一变,抬手结印欲补。
但我比他快一步。
我扑向台心,手中无剑,唯有一指蘸血,在空中划出逆转契文的最后一笔。
声波炸开。
轰!
半颗骷髅头金光骤灭,裂成两半。
师尊喷出一口血,整个人向后跌退,衣袍片片碎裂,露出底下灰白的皮肉——那不是血肉,是灵体强行凝形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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