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昱这个人当皇帝之后的表现有些窝囊废,给人一种总是在哭哭啼啼的感觉,不到一年的皇帝大位司马昱如履薄冰地坐着,一点儿也不开心,司马昱没被桓温扶上大位之前,他在东晋的朝野之间有着非常好的声誉,为人还不错,玄学方面也算是一把好手,当会稽王的时候,身边聚拢了很多当时玄学清谈的大腕,王府之中经常宾客盈门,那时候的他活得真当潇洒自在,与其后来判若两人。
其实司马昱小时候有过当皇帝的机会,作为晋元帝司马睿的幼子,老爸对他挺偏心,家里的老小总是被偏爱,这个可以理解,司马睿疼爱之余,忽然间犯糊涂就想着废太子司马绍(后来的晋明帝)转而选择幼子司马昱,这事就被王导知道了,一向老成持重的王导对着司马睿是大发脾气,这段故事我们之前详细解读过,可以回听一下。
这件事情是老爸犯糊涂,跟司马昱没啥关系,毕竟那时司马昱是个啥也不懂的小屁孩儿,元帝被王敦气死之后司马绍继位即晋明帝,他对这个弟弟也没怎么样,待遇啥的都照旧,明帝之后,成帝、康帝以及穆帝、哀帝、废帝(被桓温所废黜),走马灯一般地又连续过了五朝,之后就是他简文帝。
明帝司马绍是司马昱的兄长,接下来的这五个皇帝都是他的晚辈,我们在上篇里说过司马昱因为生母身份问题,辈高而位疏,小时候没有逆袭成,之后在理论上更是不可能有当皇帝的机会,司马昱对此也是心知肚明,所以踏踏实实地当他的王爷,不论谁上位,那都是他的后辈,自己的待遇不会变。
一旦没别的想法,当个王爷那是很快活的,司马昱最开始当的是琅琊王,老爸司马睿封的,那时人家司马昱才两岁,等到了十岁那年,他的侄子晋成帝又徙封他为会稽王,此后的很长时间,在没有深度参与东晋朝廷政治斗争之前,司马昱的人生大都是不识愁滋味的小确幸,悠哉于江东的山水中。
自小就当王爷,司马昱跟其他宗室一样,一直过着锦衣玉食、不事稼穑的生活,生活常识很少,长大之后的某一天,司马昱和随从出去散心,经过一片稻田,看着眼前这绿油油的水田,司马昱就问随从满眼青绿的是什么草?左右听了一愣,我们的王爷连水稻都不认识?可是谁也不敢明着嘲笑他,只好耐心解释说,这是稻子,我们吃的米来自于此。
司马昱听后沉默了,回去路上一句话也没说,潜入府中,把自己关了起来,三天没露面,别人就问他怎么回事,司马昱长叹一声,这世上哪有依靠末端稻米生活却不认识其本源的道理,这是我的错。
文言文原文如下:
简文见田稻,不识,问是何草,左右答是稻,简文还,三日不出,云:“宁有赖其末,而不识其本!”
出自《世说新语》尤悔篇
①简文:司马昱。
②宁(nìng):岂,岂能。
③末:末端,是指稻谷。
④本:根本,指稻禾。
司马昱看见田里稻子,不认识,问是什么草,左右回答是稻子,他回去之后三天没出门,说:“岂有依赖它的末端稻谷生活,却不识它的本源呢!”
看见这段话,不少朋友第一时间大概会想起来那个何不食肉糜的晋惠帝司马衷,都是不事稼穑,不知民生疾苦,而与晋惠帝痴呆不同的是,司马昱心里有着强烈的羞耻心,对自己的无知甚是自责,世说新语把这段话归类在尤悔篇,潜在态度是对司马昱能够认识到自己错误的一种默默的赞许。
西晋时期,西域龟兹(发音按秋词)国的一个王子让位给弟弟后选择出家,这个人精通密法,晋永嘉年间来华,赶上了中原大乱渡江南下,因佛法理念高深与王导、周顗等名流结识,大家尊称他为高座法师,这位法师有个习惯就是不说汉语,当时交谈起来都要通过翻译,而且他还高寿,一直活到成帝咸康年间,享年八十好几岁,绝对算得上长寿。
成帝咸康年间是司马昱从少年到青年的阶段,在此期间有没有与这位高座法师交往不确定,不过高座法师的事迹他肯定是了解的,后来有一次大家一起清谈,期间谈起了佛法,有人就问,当年高座法师为什么不说汉语,按说他在我们这边几十年,怎么也应该会一些我们的话吧,真是奇怪。
司马昱笑了笑,他不是不会说,只是不想说,那人又问为啥,司马昱说道,他那是以简应对之烦。
文言文原文如下:
高坐道人不作汉语,或问此意,
简文曰:“以简应对之烦。”
出自《世说新语》言语篇
①高坐:西域和尚,晋人敬称高座法师。
②道人:和尚的旧称。
文言文直译
高坐和尚不说汉语,有人问起他这么做的用意,司马昱说:“就是为了减少跟别人应酬的麻烦。”
以简应对之烦,司马昱这句话很有名,他大概知道法师能听懂汉语,而且也会说,可就是不说,无非为了减少应酬上的麻烦,法师或许社恐,或许不想在应酬上浪费时间,所以才故意装傻充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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