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说新语背后的魏晋 第39篇：埋玉，从苏小小说到庾亮

埋玉是一条历史典故，玉者宝玉也，在这里是以玉来形容人才，而埋玉就是埋葬有才华的人，是一种让人特别伤心和惋惜的事情，光看着想着就觉得遗憾。

西湖白堤自断桥一直走，靠近北山街有座桥，就是非常有名的西泠桥，在桥畔有一座亭子，充满了人文气息的慕才亭，是纪念大家熟悉的钱塘苏小小。

西泠桥上雪，簌簌落如花。

欲续南朝事，偏临小小家。

这首五绝是我之前的一首旧作，是那年杭州下大雪，经过慕才亭时写的，以前慕才亭只是一个亭子，那时亭子里边没有如今显眼的坟包，我读大学的那会儿是没有的，后来不知道谁又出主意加上坟包。

这涉及一段过往，苏小小墓几经毁坏，一九八四年在西泠桥畔原址修建了慕才亭，那时慕才亭里没有坟墓，二零零四年有关方面说是为了体现历史风貌完整性在亭子里又补建坟包，当然有关方面也不是凭空瞎改的，民国时期的旧照片确实有座坟。

我个人不喜欢这个，觉得是画蛇添足，以前没坟包路过西泠桥都会去亭子里站会儿，如今哪怕拍照片也不想把慕才亭纳入镜头中，纯属个人观感。

之所以提起慕才亭，是要说说亭子的楹联，慕才亭有六根石柱子，上边镌刻十二副楹联，个人最喜欢其中两幅，熟记于心，凭记忆写来看看。

其一：

桃花流水杳然去，油壁香车不再逢。

其二：

湖山此地曾埋玉，花月其人可铸金。

第一幅楹联创意来自于李贺的诗，油壁香车朋友们一看就知道，第二幅上联用了埋玉这个典故，埋玉这个典故出自世说新语，主人公是大人物庾亮。

咸康五年（也就是公元三三九年），北方后赵政权的建立者石勒去世，石虎夺权继位，后赵陷入内乱中，大权在握的庾亮觉得这可是一个好机会，就想趁后赵内乱北伐中原，东晋时期每个权臣都想着北伐，为自己的声望加加分，不过实力不允许，除了桓温取得一些成绩，其他人一番折腾，结果都以失败收场，庾亮自然也不例外。

北伐失败打击很重，咸康六年庾亮去世，东晋朝廷为庾亮举办极其隆重的葬礼，其实就在庾亮去世前不久，王导、郗鉴这两位大咖也辞世了，东晋初期最有影响的三驾马车告别历史舞台，这个时候庾亮五弟庾翼坐镇荆州，三弟庾冰主掌建康朝政，因此颍川庾氏在朝野中的影响力依然巨大，为庾亮举办隆重葬礼也在情理之中，哪怕北伐以失败收场。

何充我们不陌生，之前出现过好多次，当时他也是朝廷重臣，于公于私都他要参加庾亮的葬礼，临葬那天，何充悲戚地说道，下葬庾公，就相当把玉树深埋在土中，心中的悲痛之情真是难以自己。

文言文原文如下：

庾文康亡，何扬州临葬云：“埋玉树着土中，使人情何能已已！”

出自《世说新语》伤逝篇

①庾文康：庾亮，字元规，谥号文康，故称。

②何扬州：何充，曾任扬州刺史 ，世说新语里故称其为何扬州。

③玉树：比喻庾亮仪表堂堂，同时又有才干。

④已：指平息、平静下来。

⑤已：第二个已字是个语气词，以加重语气。

文言文直译

庾亮去世之后，何充亲临其葬礼，叹息：“把玉树埋在土里，让人悲痛之情如何平息下来呢？”

经过世说新语的传播，埋玉树就此成为了一个经典典故流传，后世的文学作品中，诸如埋玉、埋玉树以及玉树埋尘和玉人埋出等等都是出自于此。

说起庾亮之死，东晋干宝在其《搜神记》中有一段非常有意思的记载，搜神记这本书朋友们肯定多多少少看过或者至少听说过，这是干宝编写的笔记体志怪小说集，里边都是一些神神怪怪的事儿。

这段小故事的意思是说，有一天庾亮上厕所，忽然看见厕所里有个长得像方相似的怪物，方相是古代驱魔的神灵，那个怪物两只眼睛都是红色的，浑身上下闪闪发光从地里钻出来，把庾亮吓了一跳。

庾亮是什么人啊，从来就不怕事儿，回过神来挽起袖子对着那怪物就是一拳，那怪物吱地一声就缩进土地里去了，没几天庾亮就生病了，江湖上一术士戴洋对这方面比较有研究，知道这其中原委，专程登门跟庾亮做了解释，说起苏峻之乱时的事儿。

戴洋说道，当年平定苏峻之乱，庾公您曾经在白石祠中向神灵祈福，许诺平定苏峻叛乱后用牛来酬谢神灵，可是叛乱结束之后您一直也没来还愿，庾公说话不算话，惹得神灵生气了，所以这个鬼怪前来问责，这事儿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现在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来年，庾亮果然去世了。

第二段故事讲完了，听上去是不是有点神神叨叨的，事情的真假不论，就说大人物更要做到言而有信，哪怕是在鬼神面前曾经许下的一些承诺，也得找机会认真兑现，毕竟有些鬼神可能也是挺穷的，一头牛不论在什么时候都不是一份小礼，人家就等着这个改善生活呢。

欺骗普通人有可能问题不大，可是欺骗鬼神，没准儿麻烦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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