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说新语背后的魏晋 第38篇：生前就被百姓立庙的孔愉

今天来聊聊孔愉，这是一位新面孔，在我们的世说新语系列中第一次登场，孔愉，字敬康，出身于会稽山阴孔氏，他是孔夫子后裔，东汉末年这支孔氏一族从中原渡江南下到会稽郡山阴定居，这段家族变迁之前写孔君平时讲过，是的，他们两个人同一家族，按辈分论，孔君平得叫孔愉堂叔。

有孔老夫子的身份加持，孔家历来高门，孔氏子弟不愁前途，孔愉年轻时即有大名，三国归晋，江山一统之后孔愉到洛阳发展，晋惠帝时期有感于乱象四起，出于避祸考虑，孔愉返回了江东会稽，一直隐居在新安山中，新安就是新安江的新安，新安山也就在今天的千岛湖附近，浙江淳安县境内。

在新安山中隐居多年，一直到四十好几孔愉才重新出山，邀请他出来做事的正是司马睿，当时司马睿还没有称帝，是创建东晋前艰苦奋斗的阶段，孔愉开始是在司马睿的丞相府任丞相掾，等到东晋建立之后，孔愉仕途发展顺利，历任驸马都尉、中书郎以及吴兴太守等职，苏峻之乱爆发，苏祖叛军曾经一度攻入建康，孔愉身穿朝服拼死守护宗庙，叛乱平息后，朝廷论功行赏，孔愉一路升迁，先后官至镇军将军、会稽内史及散骑常侍，封余不亭侯。

咸康八年孔愉去世，享年七十五高寿而终，去世后朝廷追赠其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也因此世说新语里提及孔愉的时候就称之为孔车骑。

史书论及孔愉多言其仕途功绩，世说新语说起孔愉说的倒是他隐居的事儿，在没应司马睿的邀请出山之前，隐逸在山中的孔愉自称孔郎，当然人家隐居也不是呆着不动，孔愉在当地常年四处游走，周边百姓觉得这人有道术，便在他还活着的时候就为他立庙，等到刘义庆团队编写世说新语那会儿，新安一带据说还有孔郎庙的存在，且香火一直不错。

文言文原文如下：

孔车骑少有嘉遁意，年四十余，始应安东命，未仕宦时，常独寝，歌吹，自箴诲，自称孔郎，游散名山，百姓谓有道术，为生立庙，今犹有孔郎庙。

出自《世说新语》栖逸篇

①孔车骑：孔愉，去世后被追赠车骑将军。

②嘉遁：对隐逸者隐逸的美称。

③安东：安东将军，司马睿称帝前任安东将军。

④独寝：独居。

⑤歌吹：这里是指吟咏弹唱。

⑥箴诲：告诫、教诲。

⑦自箴诲：严于律己，自我约束的意思。

⑦游散：漫游。

文言文直译

孔愉年轻时候就有隐居不仕的意愿，直到四十多岁才接受司马睿的任命做官，还没做官之前，他一直独居，吟咏弹唱，严格约束自己，自称孔郎，游遍名山大川，当地百姓都认为他有道术，在他还活着就为他建立了一个庙，至今还有孔郎庙。

生前立庙，这是很特别的荣光，我猜当地的老百姓并不是觉得孔愉有道术才给他立庙的，大概是孔愉精通医术，在四处漫游的那些年，给山里百姓看病治疗，救活不少人，才享有被生前立庙的殊荣。

我这么说真不是自己瞎猜的，孔愉一生荣光，除却沾了先祖孔老夫子的光，还有一只神龟在帮他。

我们在上文里讲过，孔愉被封为余不亭侯，余不亭在浙江吴兴，那里有条溪叫余不溪，是今天东苕溪下游，干宝在《搜神记》里说，孔愉年轻时曾经过余不亭这里，他路过的时候刚好看见有个人在那里叫卖一只装在笼子里的龟，说是自己刚抓的，江南水域多，打鱼的人抓到龟叫卖也是常有的事情。

孔愉开始也没当会事儿，走几步转过身来，从渔人手里买下那只龟，把它放入余不溪中，那只龟看着很有灵性，一边往水里游着，一边从左边方向回头看着岸上的孔愉，就这样连续回首好几次。

后来东晋朝廷因功封孔愉为余不亭侯，封侯得配备侯爵大印，一般这种大印都是铸成神龟形状，象征寿福长久类的吉祥寓意，令铸印师傅感到奇怪的是龟印的头部那里老是歪曲着向左边扭着，自己连续重铸了三次也纠正不好，工匠就把这件事儿给孔愉做了汇报，孔愉猛地想起多年以前的余不溪。

难道是那只被放生的龟化身为印？孔愉连忙对工匠师傅说这样挺好的，就把这枚大印带在身上，此后不论去哪里都是印不离身，后来，孔愉的仕途一帆风顺，升迁尚书左仆射，去世后追赠车骑将军。

这段故事出自干宝搜神记卷二十里龟报孔愉，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去看看原文。

与世说新语相对正规的文字做对比，搜神记的记载充满了玄幻，龟报孔愉这个小故事挺有意思，干宝以这样的描写来劝世人行善，回报并保佑孔愉一生平安的是神龟么，更是孔愉的一心向善吧。

神龟因为被救而化身护身符，百姓因为被救而为之生前立庙，不论是搜神记的玄幻描写，又或是世说新语的平白直述，这两种记载里孔愉达成了统一。

史书云，孔愉历仕东晋三朝，作为王敦之乱、苏峻之乱之见证者，始终能够保持守正德操，东晋名臣温峤就曾盛赞过孔愉，天下丧乱，忠孝道废，能持古人之节，岁寒而不凋者，唯君一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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