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说新语背后的魏晋 第15篇：纵兵抢掠的祖逖

闻鸡起舞是我们自儿时起迈入学校最早知道的几个故事之一，老师、家长们经常用这个事儿来教导我们说清晨不要只是想着睡懒觉，早点起来读书，人家祖逖当年听见鸡叫就爬起来练剑习武，于是祖逖的光辉形象就渐渐地刻在脑海里了。

我们知道西晋先天不足，承平日子没过几天便乱象四起，王导等人劝司马睿先到江东布局，不久之后西晋灭亡，司马睿就在建康称帝，此所谓东晋。

在这个时间段里，北方一直处于战乱中，大量中原士族与流民源源不断地南渡，寻求避祸江东，南下最佳路线就是先到扬州，然后从瓜洲渡口过江到达京口（江苏镇江），所谓京口瓜洲一水间。

只是如此庞大的人口都能南渡否？自然不能，当时相对低下的资源与生产力容不下太多人，另外还有政治上的考量，于是元帝司马睿命令司马绍以皇子身份出镇广陵（扬州），司马绍（即晋明帝）我们前边讲过好几次，在元帝怀里说长安远的小孩。

司马睿让皇子到广陵，目的就是对大量拥堵在江淮一带等待渡江南下的人群进行筛选以及引领，所谓筛选是因为这些人群里边有前期支持司马睿在江东创业的世家大族中尚未过江的部属，还有将来能对东晋社会发挥作用的士人，所以要先鉴别筛选然后引领他们过江，另外还有一层考量，就是堵截。

对的，您没看错，就是堵截！在那段战乱的年代里大量无根基的流民以及出于自保而逐渐形成的颇有战斗力的流民集团大都集中在江淮一带，这些人群如果南下，其一如前边所说，江东资源不够，南下人群一多就势必会造成资源分配的矛盾，影响社会稳定，另外这些经历过生与死考验的流民非常有战斗力，不好控制。

所以把他们堵截在江淮一带，让这些人与北方轮番登场的胡人势力作战，既能消耗胡族，又能够保障江东，反正小算盘打得啪啪响，今天犹能听见。

极少数能够南下的流民团，也不被朝廷信任，处处防范，至于待遇补给，物资本就缺乏，自己人尚且不够用的，流民团更是想都别想，那怎么办？要想活着，总得解决吃穿问题，所以只能动手抢劫。

我们开篇为何提起祖逖，因为他也抢劫，南渡之后有一天王导和庾亮过来看望祖逖，那时候朝野上下都很穷，吃穿极其简朴，王导和庾亮作为当时东晋主政大臣当然知道朝廷没给祖逖他们发物资，所以过来的时候已做好被祖逖埋怨的准备，反正您牢骚可以尽情发，要物资那没有，可是等这两个老滑头到了祖逖驻地那里，眼前一切让人大吃一惊，皮衣一叠叠的，珍宝也一堆堆的，王导和庾亮面面相觑而又不明所以，祖逖也不瞒着他俩，解释说，昨晚派勇士们到南塘又干了一票大的，收获还不小。

文言文原文如下：

祖车骑过江时，公私俭薄，无好服玩，

王、庾诸公共就祖，忽见裘袍重叠，珍饰盈列，诸公怪问之，祖曰：“昨夜复南塘一出。”祖于时恒自使健儿鼓行劫钞，在事之人，亦容而不问。

▲出自《世说新语》任诞篇

①祖车骑：祖逖。

②公私俭薄：公库私府都不丰裕。

③王、庾诸公：王导、庾亮等人。

④共就祖：一起去看望祖逖。

⑤一出：去一遭，走一趟。

⑥恒自：经常。

⑦鼓行：古代行军，击鼓前进。

⑧鼓行劫钞：指明目张胆进行抢劫。

文言文直译

祖逖过江到南下时，公库私府都很贫乏，没有什么衣服和玩物，有一次王导、庾亮等人一起过去看望祖逖，忽然看见他那皮袍一叠叠的，珍宝服饰也是一堆一堆的，王导等人感到很奇怪就问祖逖，他就回答说：“昨天夜里又到南塘走了一趟。”

祖逖当时经常派手下公然去抢劫，那些当政者对此只能容忍而不加追究。

南塘在建康秦淮河南岸，祖逖公然在京城皇帝眼皮底下打家劫舍，朝廷也管不了，王导、庾亮等主政大臣对此只能干瞪眼，没什么办法追究。

朝廷管是管不了，又不能硬来，只好想办法把大神送走，于是装大方给予祖逖奋威将军、 豫州刺史空头名号，外加千人少许粮饷，促其北伐。

好在祖逖的志向本来就是收复故土，于是带领部众北渡长江，过江的时候祖逖中流击楫而发誓，祖逖不能清中原而复济者，有如大江。

成语中流击楫就是出于此，船到中流时敲打着船桨起誓，比喻收复失地、振兴事业的信念与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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