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的冰冷。然后是下坠,仿佛永无止境的下坠。狂风在耳边呼啸,云雾在身旁翻滚。南宫烬紧紧抱着怀中已然昏迷、气息微弱的苏清颜,将自己的身体垫在下方,用尽全力将她护在怀中。坠落带来的失重感和与空气摩擦的灼热,都敌不过他心中那焚心蚀骨的恐惧与剧痛。
清颜为他挡下了那致命的一击,身中奇毒,命悬一线。而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这种无力感,比任何伤痛都更让他痛彻心扉。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伴随着骨骼碎裂般的剧痛,两人重重砸入了崖底冰冷的寒潭之中!巨大的冲击力让南宫烬眼前一黑,呛入几口冰寒刺骨的潭水,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但他死死抱着苏清颜的手臂,没有一丝松动。
潭水极深,且冰冷刺骨,如同万年玄冰。南宫烬强忍剧痛,凭着本能,拼命蹬水,浮出水面。他剧烈地咳嗽着,吐出带着血腥味的冰水,环顾四周。
这是一处被陡峭山崖环绕的深谷,光线昏暗,头顶只有一线天光。他们坠入的,是一个不大的寒潭,水色幽深,冒着丝丝寒气。潭边是嶙峋的怪石和湿滑的苔藓,再远处,则是茂密得不见天日的原始丛林,空气中弥漫着潮湿腐叶和某种奇异草药混合的气味。
暂时安全了。但危险远未解除。苏清颜的毒,他身上的伤,这陌生的、危机四伏的深谷,还有随时可能追下来的敌人……
南宫烬抱着苏清颜,挣扎着游到潭边一处相对平坦的石台上,小心翼翼地将她放下。她依旧昏迷不醒,脸色青白交错,嘴唇已呈深紫色,肩胛处的伤口,那点青黑色已扩散至碗口大小,周围的皮肤泛着一种不祥的灰败光泽,触手冰凉坚硬,仿佛正在被冻结。她的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清颜……清颜!醒醒!看着我!”南宫烬跪在她身边,颤抖着手,轻拍她的脸颊,声音嘶哑破碎。他从未如此恐惧过,哪怕面对千军万马,哪怕身中奇毒命不久矣,也从未像此刻这般,害怕失去怀中这个人。
苏清颜毫无反应,只有眉头因痛苦而微微蹙着。
南宫烬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是南宫烬,是战功赫赫的翊王,是她的夫君,他绝不能在此刻倒下!他必须救她!
他迅速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伤势。左臂骨折,胸腹受到撞击,内息紊乱,寒毒隐隐有反噬的迹象,但尚可压制。比起苏清颜的状况,这些都微不足道。
他撕下自己尚且干净的内衫下摆,用潭水浸湿,小心地擦拭苏清颜肩胛处的伤口。伤口很小,只有一个极细的血点,但周围的青黑和冰冷,却显示出那“玄阴透骨针”的歹毒。他用手指轻轻按压伤口周围,试图用内力逼出毒血或毒针,但内力探入,却如同泥牛入海,反而引得苏清颜身体一阵剧烈的抽搐,口中溢出更多的黑血。
不行!这毒诡异无比,不仅奇寒,似乎还能吞噬内力,与血肉经脉纠缠在一起!强行逼毒,恐怕会加速毒性扩散,甚至直接要了她的命!
南宫烬的心沉到了谷底。他对毒术了解有限,苏清颜才是此道高手,可她如今……
“火莲心……对!火莲心!”南宫烬猛地想起曹公公的话,“千年火莲”,“地火灵矿”!这毒龙岭深处,定然有“火莲心”!而且,此物性极阳,是克制阴寒奇毒的圣品!若能找到“火莲心”,或许就能解清颜的毒!
希望,如同黑暗中唯一的光亮,瞬间点燃。
但随即,现实的问题摆在了面前。这深谷不知身处何地,如何出去?如何在这危机四伏、可能遍布敌人眼线的毒龙岭深处,找到那传说中的“火莲心”?清颜的毒,又能撑多久?
必须先找个安全的地方,稳住她的伤势,再图后计。
南宫烬咬紧牙关,忍着左臂的剧痛,用右手和牙齿,从自己衣袍上撕下布条,做成简易的夹板,将骨折的左臂勉强固定。然后,他小心翼翼地将苏清颜背在背上,用撕下的布条将她与自己牢牢绑在一起,确保不会滑落。
他打量了一下四周。这深谷似乎只有寒潭这一个水源,沿着水流方向,或许能找到出路。他选择沿着寒潭流出形成的一条狭窄溪流,向下游走去。溪流两岸,是滑腻的巨石和盘根错节的古木,行走艰难。南宫烬背着苏清颜,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每一步都牵动着他身上的伤口,额头上冷汗涔涔,但他步伐坚定,没有一丝停留。
不知走了多久,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深谷中本就昏暗,此刻更是如同黑夜提前降临。南宫烬找到一处背风的山岩凹陷处,将苏清颜小心地放下。他捡来一些枯枝,试图生火取暖,却发现所有的引火之物都潮湿不堪。他尝试用内力点燃,但内息紊乱,加之寒毒影响,几次都未能成功。
最终,他只能放弃,靠坐在岩壁下,将苏清颜紧紧抱在怀中,用自己的体温,试图温暖她冰冷的身子。她的身体依旧在微微颤抖,气息微弱得仿佛随时会断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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