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后的江州,百废待兴。堤坝险情初步控制,灾民转移安置也在紧张进行,但瘟疫的阴影,已如同鬼魅般悄然逼近。水灾之后,必有疫疠。浑浊的积水,腐烂的人畜尸体,污秽的环境,都为疫病的滋生提供了温床。短短几日,江州府城及周边灾民聚集点,已陆续出现了发热、腹泻、乃至皮肤溃烂的病例,且有蔓延之势。
苏清颜几乎将全部精力都投入了防疫之中。她根据病症,结合江南湿热的气候特点,重新调整了防疫药方,带领着城中大夫和临时征召的医女、民妇,日夜不停地熬制药汤,分发到各个灾民点。她亲自深入最危险的疫病初发区,查看病人,指导隔离,处理秽物。她的冷静、专业与无畏,再次赢得了所有人的尊敬,也让那些原本对“女医”心存疑虑的大夫们心悦诚服。
然而,疫病的威胁,远非当前最大的危机。真正的暗流,在东山县的深山中,正悄然涌动。
这日午后,南宫烬正在行辕与张先生、墨夜等人商议灾后重建与吏治整顿的细节,阿蛮匆匆而入,面带忧色,将苏清颜悄悄叫到一旁。
“娘娘,派往东山县探查的第三批人,有消息了。”阿蛮压低声音,语气沉重,“他们传回密信,在东山县北部人迹罕至的‘毒龙岭’深处,发现了一处极为隐秘的矿洞入口,守卫极其森严,且有阵法掩护,难以靠近。但他们在附近蹲守时,偶然听到守卫交谈,提及‘火莲’、‘地火’、‘主上’等字眼。而且……他们还看到,有人从矿洞中运出一些沉重的、用油布包裹的箱子,押运之人,身手矫健,不似寻常矿工或山民,倒像是……训练有素的私兵或死士。”
毒龙岭?矿洞?火莲?地火?私兵?
苏清颜心头剧震。这与她和南宫烬的猜测何其吻合!“火莲心”极可能就生长在那蕴藏地火的矿脉深处!而那里,显然已被某个神秘势力控制,且所图非小!
“还有,”阿蛮继续道,声音更低,“我们派出的第一批失踪的两人……找到了。在毒龙岭外围的一处悬崖下,尸体已被野兽啃噬得不成样子,但从残存的衣物和随身物品可以确认。两人皆是被人用利刃从背后偷袭,一击毙命。现场……还留下了这个。”
阿蛮递上一枚小巧的、与之前在东山县山道上发现的、样式一模一样的兽头铜扣。
果然!东山县的“生面孔”,与毒龙岭的矿洞,与“火莲心”,甚至与江南的乱局,都有着直接关联!而且,对方手段狠辣,显然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守住秘密。
“此事,必须立刻告知王爷。”苏清颜当机立断,转身回到议事厅。
南宫烬听完苏清颜的转述,面色凝重如铁。毒龙岭矿洞,私兵守卫,火莲线索,手下被杀……这一切都表明,东山县的水,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深,还要浑。那里隐藏的,恐怕不仅仅是“火莲心”,更可能是一个巨大的阴谋巢穴。
“王爷,我们必须尽快去一趟毒龙岭。”苏清颜目光坚定,“火莲心是解王爷体内寒毒的关键,绝不能落入他人之手。而且,此等隐秘势力盘踞江南腹地,私开矿洞,蓄养死士,所图必定不小,必须及早铲除,以绝后患。”
南宫烬沉吟片刻,缓缓点头:“不错。江南赈灾、吏治已初步走上正轨,有张先生和墨夜在此坐镇,加上朝廷后续派来的官员,应可维持。毒龙岭之事,关乎本王性命,更关乎江南乃至朝廷安危,拖延不得。三日后,本王便亲自带人,前往东山县毒龙岭探查。”
“王爷,此行凶险异常,对方在暗,我们在明,且显然早有防备。”张先生忧心忡忡,“不如多调集兵马,以剿匪或巡查矿务为名,大军压境,将其连根拔起,更为稳妥。”
“不可。”南宫烬摇头,“毒龙岭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对方既有阵法掩护,必有退路。若大军压境,打草惊蛇,他们很可能毁掉矿洞,带走或销毁火莲,甚至可能引爆矿洞,同归于尽。届时,我们一无所获,反会打草惊蛇。唯有秘密潜入,查明情况,擒贼擒王,方是上策。”
“王爷,让属下带人先去探路!”墨夜请命。
“不,本王亲自去。”南宫烬语气不容置疑,“对方头目,绝非易与之辈。而且,火莲心关系重大,本王必须亲自确认。墨夜,你留在江州,协助张先生,稳住局面。阿蛮,你挑选二十名最精锐、最擅长山地潜行、侦查的好手,三日后,随本王与王妃,秘密前往东山县。”
“是!”阿蛮肃然应下。
苏清颜看着南宫烬冷峻的侧脸,心中既担忧,又生出一股并肩而战的豪情。她知道,此去毒龙岭,必是龙潭虎穴,九死一生。但为了他,也为了揭开江南乱局的真相,她义无反顾。
三日后,一切安排妥当。南宫烬对外宣称,因连日操劳,旧疾复发,需在行辕静养数日,谢绝一切拜访。实则,他与苏清颜,带着阿蛮及二十名精挑细选的玄甲卫,扮作采药的山民和行商,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江州府城,一路向东北方向的东山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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