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谣脸上笑容僵住,颊肉抽了抽,“安平王这是何意?”
面对质问,苏问世漠然视之。
丝毫没有要回应他的意思。
“驸马被我家佃客误伤,行凶之人我一早都交与了你们发落,竟还要迁怒于我?”
姬谣忿然作色,向前逼近一步。
“当日是谁唆使佃客,冲撞亲去庄子上量田的云县令,姬家主知晓吗?”
“有人唆使吗?谁唆使的?我又不在跟前,哪里晓得?”姬谣瞪直了眼,脱口反问。
苏问世目光如电,直直穿透面前那双瞳仁,唇角翕动:“你不知?”
“哦……我知道了。”
忽然之间,姬谣不知从哪儿来的底气,拔高音调吼道:“苏问世!你想血口喷人,栽赃罪名于我?”
“当真不知?”苏问世冷声再问。
“不知!”
姬谣被问得烦躁,别开脸不想搭理。
“不说?”苏问世嗓音低沉,更显阴鸷,道了句,“那就不必说了。”
便是这时,一道迅疾出鞘的剑鸣惊得姬谣仓皇回首。
看苏问世手里拔出剑来,惊恐之下张大了嘴巴呼救。
只是,他的声音来不及钻出喉咙,剑光便已晃了过来。
薄刃从眼前划过,嘴里像是少了什么东西,很快又被极重的铁腥味填满,满到快要往外溢了出来。
他下意识伸手去捂,却见指缝里溢出许多的红,混着口涎,滴滴答答掉在地上。
垂头看时,青苔泥地那摊黑红的血污里掉了块肉。
他就这么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
舌头!
那是……
他的舌头。
这一刻的清醒,毛骨悚然。
啊……
他吓得大喊,却喊不出声来,喉咙里滚出“咯、咯”的声,活似割断了气管还没咽气的鸡鸭。
口中鲜血涌溢,沾了姬谣满身满脸。
这会儿,再顾不上什么仪容。
他状若疯癫,趴跪在地,神情专注地盯着那块早失了余温的死肉。
像条等待扑食的饿犬。
突然,他张开沾满血污的双手,飞快捧起地上的肉块塞进嘴里。
腮帮鼓了又瘪,皮肉深处的抽痛与口中的空虚感慢慢发酵,很快垂下两行泪来。
“快、快……去找医工!”
见此情形,姬诼忍住恶心,强作镇定唤人来救。
蛇眼里的担忧转瞬即逝,他将目光从地上血泊移开,睇向拭剑还鞘的苏问世。
语气激愤,道:“安平王!你、你……你竟割了兄长的舌头,他可是我姬家的家主啊!”
紧接着,身后响起爽朗笑声,“安平王查案,弄得好大阵仗,若非有陛下的诏书在手,鸿今日恐是无缘大开眼界了……”
“中书令?”张宿闻声回头,目色讶异。
“当日从广阳门出来,本王邀中书令驱马同行,中书令你呀非要乘犊车,怎么走了这些时竟来到泰伦,莫不是迷了路,找不到往西郡去的路?”
苏问世转身向前踱步,边说边走,停在池边小道。
日光浓烈,刘鸿解下氅衣,递与身后红衣双髻的袖朱。
抬眸,他不动声色瞥了眼对面三人身后,疯癫无状,快要滚成泥人的姬诼。
“安平王的好意,鸿心领了。
“可惜年岁一长,身子骨耐不得颠簸,只能坐进那憋闷的车里赶路。
“比不得殿下正当壮年,驾驭得霜威这样烈性的青骊宝马。
“我等出上京后一路西行,走的是官道,原本打算在前头岔道拐弯南向。
“不料路途颠簸,车轴断裂,底下人见这处有个田庄,我便走来散心。
“顺道看看能否寻得助力,早些将车轴换上。”
即便刘鸿从未出过远门,家中随行的奴仆也该知晓。
为了不耽误主人白日行程,每到一处宿夜,他们都得仔细检视过车架各处。
一旦发现磨损,连夜修补。
车轴断裂前,总该会有前兆。
半个多月过去,难道一直都没人发现车轴上磨损、开裂的痕迹?
怎么这样巧,偏偏就断在了泰伦附近?
驸马……云异,他究竟在泰伦做了些什么?
会引得上京世家把手伸来泰伦吗?
苏问世心思百转,面上却笑得云淡风轻,“我当是什么,原来是车轴断了呀,也是中书令走运,遇上本王这样的热心肠,这就让人……”
他一心想打发走这位不速之客,视线撞到携家仆匆匆赶来的严玦,不禁舒心一笑,“来得正好!”
“这位是奉命前往西郡替驸马治丧的中书令,途经泰伦车轴断了,还请严县丞帮忙,尽快换根坚固些的车轴。”
听闻眼前这位博衣缓带的儒雅男子,竟是执掌中书大权的中书令,严玦又被吓得腿软。
远处地上扭曲打滚的“泥人”,痛苦哀嚎着。
而这位的面上,一直挂着温和的笑。
看起来比安平王随和多了。
来不及细思眼前诡异的画面,严玦依制向刘鸿行了礼,“泰伦县丞严玦,见过中书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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