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七,昌平以北三十里,鹰嘴隘。
赵匡胤立在一处高坡上,远眺北方地平线。那里烟尘蔽日,如黄龙翻卷——耶律屋质的大军到了。
“探马确认,前锋约八千人,甲胄制式统一,行军队列齐整。”王审琦沉声道,“确是耶律斜轸训练的新军。中军约三万,是耶律屋质的本部。后军还有两万各部杂兵。”
“耶律斜轸本人呢?”赵匡胤问。
“在中军大纛下,金甲耀目,亲卫环伺。”王审琦顿了顿,“看模样……确实不像重伤初愈。”
赵匡胤冷笑:“好一个诈死脱身。传令下去,全军备战。依陈嚣信中所言,这支新军仿破虏军建制,必擅结阵而战。我军不可与其正面硬撼,当以游骑袭扰,疲其兵力。”
“是否按原计划,在鹰嘴隘设伏?”
“不。”赵匡胤摇头,“耶律斜轸既知陈嚣战术,必防埋伏。我们退守第二道防线——野狐岭故道。”
“那里地势开阔,不利于守……”
“正因开阔,才适合骑兵作战。”赵匡胤眼中闪过锐光,“我军两万,骑兵有五千。耶律屋质大军虽众,但部落兵居多,号令不一。我们集中精锐,专攻其薄弱处。不求全胜,只求拖延。”
他顿了顿:“陈嚣那边需要时间。我们每多拖一日,幽州就多一分破城的希望。”
“是!”
命令传下,两万周军开始有序后撤。
但耶律斜轸的动作比赵匡胤预想的更快。
当日午后,契丹前锋八千新军突然加速,如离弦之箭直扑周军后卫!他们根本不理会两侧袭扰的游骑,目标明确——咬住周军主力!
“结阵!结阵!”后军将领嘶吼。
周军匆忙变阵,但契丹新军的冲锋速度太快了。他们骑兵在前,步卒在后,骑步协同娴熟得令人心惊。前锋骑兵用马槊挑开拒马,步卒紧随其后,以严密的方阵推进。
只一个照面,周军后卫三千人便被击溃!
“这么快?!”赵匡胤在高坡上看得真切,脸色骤变。
这支契丹新军的战斗力,远超预估。他们不仅装备精良,更重要的是战术执行极其到位——冲锋、破阵、分割、围歼,如行云流水。
“是铁鹞军。”王审琦咬牙,“你看那些重骑,人马皆披铁甲,冲锋时如墙而进……这是耶律斜轸的王牌,据说练了三年,今日才亮出来。”
赵匡胤握紧刀柄:“传令中军,弓箭手上前!弩车准备!用箭雨迟滞他们!”
箭矢如雨落下,但对铁鹞军效果有限。重甲挡住了大部分箭矢,只有少数射中马眼、关节薄弱处能造成杀伤。铁鹞军冲锋速度稍减,但阵型不乱,依然稳步推进。
更可怕的是,耶律斜轸显然研究过周军战术。铁鹞军后方跟随着大量轻骑,专杀周军的弩手和弓箭手。一旦周军远程火力被压制,铁鹞军便再次加速冲锋。
“退!退到野狐岭!”赵匡胤当机立断。
周军且战且退,依靠地形节节抵抗。但铁鹞军像一柄重锤,每一次冲锋都能砸穿周军的防线。到日落时分,周军已退后二十里,伤亡超过四千。
野狐岭故道在望。
赵匡胤看着身后疲惫不堪的士卒,又望向北方那支如影随形的黑色军团,心中涌起一股寒意。
这支军队……太像陈嚣的破虏军了。
不,在某些方面,甚至更可怕。因为他们既有破虏军的纪律,又保留了契丹骑兵的悍勇。
“大哥,这么打下去,我们撑不过三天。”王审琦满脸血污,“铁鹞军太硬了,我们的刀砍不穿他们的甲。”
赵匡胤沉默。
他想起陈嚣信中的提醒:若遇铁鹞军,不可正面硬撼,当以钩镰枪、长斧破其马腿,以重弩射其面甲缝隙。
可仓促之间,他哪来得及准备这些专门武器?
“今夜扎营,多设拒马壕沟。”赵匡胤下令,“另外,派快马去幽州大营,告诉陈嚣——我需要破虏军,需要他那些专门对付重骑的玩意儿!”
“是!”
当夜,幽州大营。
陈嚣接到赵匡胤急报时,正在最后检查爆破准备。地道已挖到预定位置,三百斤火药分装三十个陶罐,埋入挖好的药室。只等柴荣一声令下,便可引爆。
“赵大哥撑不住了。”他将急报递给萧绾绾,“铁鹞军比预想的还强。”
萧绾绾快速看完,脸色凝重:“耶律斜轸这是把压箱底的宝贝都拿出来了。铁鹞军全重甲,战马也是西域良驹,冲起来的确难挡。”
“必须分兵救援。”陈嚣走向沙盘,“若赵大哥防线被破,耶律斜轸五万大军南下,与幽州守军里应外合,我们就完了。”
“可你这里……”萧绾绾看向地道方向,“爆破在即,破虏军一走,谁主攻?”
陈嚣沉默片刻:“我带三千破虏军去,留两千给你。爆破之事,由你全权负责。”
萧绾绾瞪大眼睛:“我?”
“对。”陈嚣看着她,“药室位置、引爆时机、爆破后的进攻路线——这些你都清楚。我会留副将辅佐你,但最终决定,由你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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