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巡检这辈子打过三次仗:一次是追剿十几个流民,一次是镇压矿工闹事,还有一次是围捕私盐贩子。三次都赢了,所以他觉得自己很懂打仗。
当看到手下在陷马坑里惨叫,被石头砸得头破血流时,他的第一反应不是警惕,而是愤怒——极度的愤怒。
“废物!一群废物!”他在后方一块大石头上跳脚大骂,“几个泥腿子挖的坑就把你们吓成这样?冲上去!冲上去宰了他们!”
带队的王把总跑回来,脸上被碎石划了道口子:“秦爷,贼人狡诈,山道狭窄,咱们展不开……”
“展不开就用命填!”秦巡检一脚踹过去,“百号官兵打不过几十个毛贼?传出去老子还混不混了?!”
他指着山道上那些惨叫的伤兵:“留几个人看着伤员,其他人给我冲!弓手掩护,刀牌手在前,今天天黑之前,必须踏平贼窝!”
王把总还想劝,但看到秦巡检那张扭曲的脸,把话咽了回去。
胡家派来带路的家丁头目凑过来,谄媚地说:“巡检老爷英明!那伙贼人就会耍点小聪明,真刀真枪干起来,屁都不是!”
这话说到了秦巡检心坎里。他冷笑:“传令下去:第一个冲进贼窝的,赏银十两!砍了李根柱人头的,赏银五十两!”
重赏之下,官兵的士气勉强提了起来。伤者被拖到路边,剩下的人重新整队。这次他们学乖了,用长枪探路,慢慢清理陷马坑。
进展很顺利。不过两刻钟,第一道防线就被突破了。
消息传到后方,秦巡检得意地捋了捋胡子:“看看,我说什么来着?泥腿子就是泥腿子,挖几个坑就想挡官军?”
他翻身上骡子,一挥马鞭:“前进!直捣贼巢!”
官兵浩浩荡荡向山上前进,这回速度明显快了。经过第二道鹿角拒马时,虽然又被崖顶扔下的石头砸伤了几个人,但秦巡检毫不在意——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他甚至觉得,贼人已经黔驴技穷了。
“他们也就这点本事了。”他对王把总说,“等冲到贼窝,一个不留!”
王把总心里隐隐不安。他抬头看着两侧陡峭的崖壁,那些沉默的山石后面,好像总有一双双眼睛在盯着他们。但看着秦巡检那志得意满的样子,他没敢再说话。
前方传来消息:第三道拒马挡住了去路,比前两道都结实。
秦巡检亲自赶到前线。只见一道用碗口粗硬木钉成的栅栏横在山道上,木头上绑着尖刺,后面还堆着乱石。确实不好过。
“用斧子砍!”他下令。
几个刀牌手上前,挥斧砍木。崖顶上又扔下石头,但这次准头差了,大多砸在空地上。
秦巡检哈哈大笑:“贼人没石头了!加把劲!”
拒马被砍开一个缺口。官兵一窝蜂往里挤。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从拒马两侧的灌木丛里,突然刺出七八根古怪的长兵器——长柄镰枪!锋利的弯刃不是刺,而是钩,专钩官兵的腿脚!
“哎哟!”“我的腿!”
挤在最前面的几个刀牌手猝不及防,被钩倒在地。后面的人想冲,但缺口太小,施展不开。
秦巡检在后面看得真切,不但不慌,反而更兴奋了:“看见没?贼人忍不住了!出来打了!弓手!放箭!”
弓手们慌忙张弓,但灌木丛里人影一闪,又缩回去了。箭全射在了空处。
“追!他们跑不远!”秦巡检已经认定贼人主力就在前面。
官兵们鼓起勇气,从缺口冲了过去。眼前是一片相对开阔的山坳,远处能看到几间歪歪扭扭的棚屋——那就是贼窝了!
“冲啊!杀贼领赏!”
官兵们呐喊着向前冲。秦巡检骑在骡子上,仿佛已经看到自己提着李根柱的人头回县城领功的场景。
他没有注意到,冲在最前面的,全是胡家的家丁和那些想挣赏银的亡命徒。而巡检司的老兵们,反而落在了后面。
他更没有注意到,山道两侧的崖顶上,王五正默默数着通过第三道防线的人数。
“八十……八十五……九十……”王五对身边的田老七说,“差不多了。发信号。”
田老七用力拉动一根隐蔽的绳索。远处一棵枯树上,一面破布悄悄升起。
与此同时,冲在最前面的官兵,脚下又是一空!
但这次不是陷马坑,而是更阴险的东西——绊索。几根浸过水的牛皮绳突然从地面弹起,跑在最前面的几个人猝不及防,摔了个狗吃屎。
几乎同时,两侧崖顶上,最后一批、也是最大的一批滚木礌石,轰然滚落!
这一次,不再是骚扰,而是真正的杀招。
“轰隆隆——!”
碗口粗的滚木带着千钧之势砸进人群,磨盘大的石头从崖顶坠落。狭窄的山道上,官兵无处可躲,瞬间死伤一片。
直到这时,秦巡检才猛地惊醒——中计了!
贼人不是黔驴技穷,而是在诱敌深入!
“撤!快撤!”他声嘶力竭地喊。
但已经晚了。
山道后方,那道被他们轻易突破的第一道防线处,孙寡妇带着二十个战兵,从隐蔽处杀出,堵住了退路。
前有滚木礌石,后有堵截。
百人官兵,被彻底困死在了不到三十丈长的山道上。
秦巡检的脸色,终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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