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鹰嘴崖方向传来第一声滚木的轰鸣时,李根柱正在营地入口检查最后一道拒马。
他耳朵动了动,听清了那声音——不是一根木头,是三根同时滚落。这是他和孙寡妇约定的信号:第一次打击就用全力,打懵他们。
“快了。”他对身边的周木匠说。
周木匠拄着拐,看着眼前这道用硬木和铁钉加固的拒马,忧心忡忡:“队长,这玩意儿能挡住官兵的冲撞吗?”
“不需要挡住。”李根柱拍了拍粗糙的木杠,“只需要让他们停一下,停一下就够了。”
他转身,看向身后那条蜿蜒向上的山道——这是通往营地的唯一通路。现在,这条路上已经布满了“礼物”。
第一道“礼物”在一百步外。那是二十几个伪装过的陷马坑,坑口用枯枝和浮雪掩盖,底下插着削尖并烤硬的木桩。这是赵老憨带着几个老人挖的,虽然浅,但足够扭断脚踝。
第二道“礼物”在八十步外。十根粗大的硬木被斜着打进地里,交叉成狰狞的鹿角状,木头上还绑着磨尖的碎石片——这是张铁锤的主意,说这样“划一下就得破伤风”。
第三道“礼物”在五十步外,也就是现在李根柱站的位置。这道拒马更结实,后面还堆了半人高的石头,可以作为临时的掩体。
而真正的杀招,在山道两侧的崖顶上。
王五带着工兵队的十几个人,正在那里做最后的准备。他们把收集了几个月的石头——从拳头大到磨盘大——堆在崖边,用木杠垫着。滚木也准备好了,都是碗口粗、两人长的硬木,一头削尖,一头捆上石块增加重量。
“都检查绳子!”王五哑着嗓子喊,“别到时候推不动,或者提前滚下去!”
崖顶上寒风呼啸,每个人的手都冻得通红,但没人停下。田老七这个老实汉子,正咬着牙把一根滚木往崖边挪,汗珠从额头上滚下来,立刻结成了冰碴。
山下传来隐约的喧哗声——官兵的队列显然被鹰嘴崖的伏击打乱了。
“他们快来了!”放哨的栓柱从树上滑下来,连滚爬爬地跑过来,“孙队长他们撤了,官兵……官兵在整队,看样子要一口气冲上来!”
李根柱点点头,朝崖顶挥了挥手。
王五看到信号,立刻下令:“所有人,隐蔽!”
崖顶上瞬间安静下来。只有风吹过石头缝隙的呜咽声。
李根柱最后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装备:腰里别着那把从胡家缴获的腰刀,背上背着自制的猎弓外加只有五支箭,手里握着长柄镰枪。他深吸一口气,冰凉的空气刺得肺疼。
营地那边,女人们已经按照计划,带着老人孩子躲进了地窖。三个书生站在地窖口,陈文远手里攥着一面破锣。
“等会儿打起来,”李青云紧张地舔着嘴唇,“咱们就使劲敲,使劲喊!”
赵明诚点点头,手里拿着块石板,上面是他刚写的“口号”:“替天行道,除暴安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山下传来的动静越来越大。能听到军官的呵斥声,士兵的脚步声,还有兵器碰撞的金属声。
李根柱趴在拒马后的石头后面,眼睛死死盯着山道拐角处。他身边趴着十几个战兵队员,都是自愿留下来打第一波的。每个人手里都握着长柄镰枪或者木矛,呼吸粗重。
“别紧张。”李根柱低声道,“等他们踩进第一个坑,乱了阵脚,崖顶上就扔石头。咱们的任务是堵在这里,别让他们冲过去——但记住,保命第一,顶不住就撤。”
一个年轻队员牙齿打颤:“队、队长,要是他们放箭……”
“他们放箭,咱们就缩在石头后面。”李根柱拍了拍身前的掩体,“他们的箭不是大风刮来的,射几轮就得停。等他们冲过来,就是咱们的长枪说话了。”
正说着,山道拐角处出现了第一面盾牌。
然后是第二面,第三面。
刀牌手来了。二十个人,排成两排,盾牌举在身前,小心翼翼地向山道上移动。后面跟着弓兵,弓已经摘下来拿在手里。
秦巡检显然学乖了,没有一窝蜂往上冲。但他不知道的是,真正的危险不在前面,而在脚下。
第一个刀牌手踩中陷马坑时,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他本能地想保持平衡,结果触动了旁边坑的伪装,整个人摔进坑里,随即是一声凄厉的惨叫——木桩刺穿了他的小腿。
“有陷阱!小心脚下!”军官的喊声响起。
但已经晚了。狭窄的山道上,后面的人收不住脚,又有人踩进坑里。队伍顿时乱成一团。
就是现在!
李根柱猛地站起来,朝崖顶挥手。
王五看到信号,大吼一声:“推!”
第一波石头从崖顶滚落。不是杂乱无章的乱扔,而是有目标的——专砸那些挤在一起的官兵。
“轰——!”“啊——!”
惨叫声、惊呼声、石头砸中盾牌的闷响,混成一片。
秦巡检在后面看得真切,气得暴跳如雷:“弓箭手!放箭!压制崖顶!”
但崖顶上的人早就缩回去了。弓箭射上去,要么钉在石头上,要么飞过山崖,毫无作用。
而这时,李根柱已经带着人,悄悄撤到了第二道防线后面。
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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