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山虎的阴招来得很快。
先是下山换粮的刘三儿和栓柱空手而归——他们常走的几条小路,都被砍倒的大树堵死了。接着,附近村子偷偷送信来,说黑山虎的人挨家挨户威胁,谁再敢接济“山里那伙泥腿子”,就烧谁家的房子。
最毒的是谣言。不过三五天工夫,“星火营和黑山虎早就勾结,前两次打胡家都是演双簧”的说法,就在山脚下几个村子传得有鼻子有眼。
棚屋刚盖好,地窖才挖了一半,粮食却眼看要见底了。
现在叫议事堂吵翻了天。
孙寡妇主张硬拼:“怕他个鸟!咱们有地利,他来多少杀多少!”
赵老憨快哭了:“打不过啊……人家四五十号人,都是真刀真枪见过血的……”
王五闷声说:“黑山虎这人俺听说过,吃软不吃硬,但也最讲实际。没好处的事,他不会干。”
“那你说咋办?”孙寡妇瞪他。
王五不说话了,看向李根柱。
李根柱一直沉默着。等大家吵得差不多了,他才开口:“孙婶说得对,不能怕。老憨叔说得也对,打不过。王五说得最对——黑山虎讲实际。”
他站起来,走到那张简陋的山势图前:“咱们现在,要粮没粮,要人没人,要地盘就屁股大这点山坳。硬拼是送死。求饶?黑山虎不会信,咱们也弯不下这腰。”
“那还能咋样?”
李根柱转过身,说出一个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决定:“我去找他谈。”
“啥?!”孙寡妇差点跳起来,“队长你疯了?那是土匪窝!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连最稳重的周木匠都急了:“队长,使不得啊!黑山虎杀人不眨眼,你这一去……”
“正因为他是土匪,我才敢去。”李根柱异常冷静,“土匪求财,不是求气。咱们现在是穷,但不代表没价值。”
他掰着手指头算:“第一,咱们能打。两次打退胡家,黑山虎肯定听说了。第二,咱们有脑子。会盖房子,会挖地窖,会练兵——这些,他黑山虎的人会吗?第三,咱们和胡家有死仇。敌人的敌人,未必是朋友,但可以不是敌人。”
陈元听得眼睛发亮:“队长是说……合纵连横?”
“没那么玄乎。”李根柱摇头,“就是告诉他:咱们这小身板,你捏死容易,但捏死了,除了出口气,屁用没有。留着咱们,说不定哪天还能帮你咬胡家一口。”
他顿了顿,声音沉下来:“但光靠嘴说不行,得有胆。我一个人去,显得没底气。带多了,他防备。孙婶,王五,你们俩跟我走一趟。”
孙寡妇二话不说:“成!俺护着你!”
王五脸色发白,但还是咬牙点头:“俺……俺带路,俺知道他们山寨的规矩。”
三人轻装简从。礼物?没有。只带了两样东西:一把从胡家缴获的、最好的腰刀,还有李根柱脑子里那套说辞。
坐骑倒是“豪华”——一头从胡家缴获的瘦驴。这是王五的主意:骑驴比走路快,又不至于显得太招摇。
出发那天清晨,雪又下了起来。全营地的人都出来送,眼神里满是担忧。王小二偷偷塞给李根柱半块烤热的豆饼:“队长,饿了吃……”
李根柱拍拍他脑袋,翻身上驴。
黑山虎山寨在北山深处,地势险恶。一路穿过密林、断崖,王五指着远处一座突出的山峰:“到了。山腰那片木头房子就是。”
临近山寨,路旁突然跳出两个放哨的喽啰,刀一横:“站住!干什么的!”
王五上前,按土匪的规矩抱拳:“北山阳坡李当家,前来拜会虎爷,烦请通报。”
喽啰打量他们三人,尤其是看到孙寡妇手里那杆显眼的长柄镰枪,眼神警惕:“等着!”
约莫一炷香时间,喽啰回来:“虎爷让你们上去。兵器留下!”
李根柱下驴,解下腰间的柴刀,孙寡妇却攥着镰枪不放。
李根柱对她摇摇头,孙寡妇这才不情愿地把枪靠在石头上。
山寨比想象中……破。木头房子歪歪扭扭,空地上堆着乱七八糟的杂物,几十号土匪聚在四处,眼神不善地打量着他们。空气里弥漫着汗臭、血腥和劣质酒的味道。
木棚大厅里,黑山虎大马金刀地坐在一张虎皮椅子上。这是个四十来岁的黑壮汉子,脸上有道疤,从眉骨划到嘴角,看着就瘆人。
鹞子站在他旁边,阴恻恻地笑。
“李当家,胆子不小啊。”黑山虎声音粗哑,“带两个人就敢上我的山?”
李根柱拱手:“虎爷威名远播,我们小门小户,带多了人,怕虎爷误会。”
“误会?”黑山虎哈哈大笑,突然收起笑容,“说吧,来求饶,还是来找死?”
“来谈生意。”李根柱面不改色。
“生意?”黑山虎和鹞子对视一眼,像听到什么笑话,“你们有什么本钱跟我谈生意?”
李根柱让王五捧上那把刀。黑山虎接过来,抽刀出鞘,寒光一闪。“好刀。胡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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