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无数次证明一个道理:在利益面前人性从古至今未曾改变。
当李根柱他们带着缴获撤回备用营地时,整个队伍都沸腾了。
七把刀!虽然都是旧货,但毕竟是正经铁器,比镰刀头强多了。五杆枪!枪头都带着血槽,木杆油亮,一看就是秦教头徒弟们用的好家伙。十几件皮袄棉衣!虽然沾了血和泥,但洗洗补补,这个冬天就能少冻死几个人。还有一大堆干粮袋、几双还算完好的靴子、一小包碎银子(约三四两)、甚至还有两葫芦没喝完的酒。
对一群吃了上顿没下顿、穿着破烂单衣在山里熬了快一年的人来说,这简直是天降横财。
“发财了!发财了!”赵老憨抱着一件厚皮袄,脸都笑成了菊花,早忘了刚才埋伏时吓得差点尿裤子。
吴老二攥着一把腰刀,反复摩挲着刀身上的锈迹,眼睛放光:“这刀……这刀能换多少粮食啊……”
连一向稳重的周木匠,都拿起一杆长枪,仔细端详枪头的锻造纹路,喃喃道:“好铁口,比咱们那镰枪头强多了……”
孙寡妇最实际,她已经把几件还算干净的棉衣挑出来,分给冻得瑟瑟发抖的王氏、何氏和孩子们:“先穿上!别愣着!”
孩子们围着那堆干粮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里面露出的饼子、炒豆,口水都快流出来了。狗剩偷偷咽了口唾沫,手刚要伸,被他娘一巴掌拍回去:“等队长发话!”
一片欢腾中,只有两个人没跟着乐。
一个是陈元。这落魄书生蹲在角落,用木炭在一块石板上记账,嘴里念念有词:“刀七口,枪五杆,皮袄十一件,棉衣六件,靴五双,杂粮约三斗,碎银三两七钱……”记着记着,他忽然叹口气,抬头看看兴高采烈的人群,摇了摇头。
另一个就是李根柱。
他靠在洞口,看着眼前这幕“丰收景象”,脸上没什么表情。如果仔细看,会发现他眉头微微皱着,眼神里透着一种与现场气氛格格不入的警惕。
太顺利了。顺利得让他不安。
两支敌军,加起来近七十人,被他们十几个人打得落花流水。缴获丰厚,己方零伤亡。
这不符合常理。不是胜利不符合常理,而是胜利后的状态不符合常理。
他看到了赵老憨偷偷把一小块碎银塞进鞋底。
看到了吴老二试刀时,眼神里那种对暴力的迷恋。
看到了几个新投奔的汉子聚在一起嘀咕,时不时瞥向那些最好的刀枪,眼神里满是羡慕和不甘。
更听到了让他心头一紧的议论:
“要我说,趁热打铁!胡家现在肯定乱成一团,咱们直接杀下去,端了他老窝!”这是刘三儿的声音,小伙子刚立了功,有点飘。
“对!抢了胡家的粮仓,咱们这个冬天就踏实了!”有人附和。
“那胡家大院墙高,不好打吧?”
“怕啥!咱们现在有真家伙了!还有队长那神机妙算!”
李根柱听不下去了。他走到洞中央,敲了敲石壁。
喧闹声渐渐小下来,大家都看向他,脸上还带着兴奋的红光。
“东西都清点完了?”李根柱问陈元。
“清点完毕,账目在此。”陈元递过石板。
李根柱没看石板,目光扫过众人:“按咱们的章程,这些东西,怎么分?”
现场安静了一下。
按之前定的“按功分配”,今天参战的九个人肯定是头功。但那些留守的、照顾老弱的、做饭挖坑的,难道就没功劳?还有新来的,虽然没参战,但也是“护山队”一员……
孙寡妇第一个站出来:“俺觉得,刀枪这些家伙,得先紧着能打仗的、敢拼命的!今天跟队长埋伏的,一人先挑一件!”
这话在理,但马上有人小声说:“那……那俺们这些看家的,就白忙活了?”
赵老憨抱着皮袄不撒手:“这衣裳……总该按人头分吧?天这么冷……”
“皮袄应该先给老人孩子!”王氏抱着孩子说。
“那银子呢?银子咋分?”
七嘴八舌,刚才的团结气氛,迅速被现实利益撕开裂缝。
李根柱静静听着,等声音小些了,才开口:“陈先生,念一下咱们的条例。”
陈元清了清嗓子,念道:“‘凡缴获之战利品,除军械、粮秣等公用物资外,其余当按功、劳、需三等,公议分配。私藏匿报者,查实重惩。’”
“听见了?”李根柱目光如刀,扫过赵老憨等人,“私藏匿报,重惩。”
赵老憨脸一白,下意识缩了缩脚。
李根柱没当场戳破,继续说:“我的提议:第一,所有刀枪、弓箭,归公,由队里统一调配,优先装备战斗人员,但所有权是护山队的,不是个人的。”
“第二,皮袄棉衣,按需分配,老人、孩子、伤员优先,剩下的抓阄。”
“第三,粮食、银子,充公入库,按日常配给制度发放。”
“第四,个人用品(如靴子、水壶等),今天参战人员优先挑选一件作为奖励,其余抓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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