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根柱他们在为长柄镰枪欢呼时,这个不大的营地里,陆陆续续又来了几个新来的成员,其中就包括了落魄书生陈元,还有几个一直埋头干重活的,脸上的表情就不那么欢快了。
俗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现在问题出在粮食上。
最开始七个人,三袋杂粮,虽然少,但按人头均分,谁也说不出口话。后来人多了,零零散散收留的,能喘气的嘴加起来快二十张了,粮食还是那点粮食,分法却还是老一套。
这就出问题了。
赵老憨第一个憋不住,训练完累得像死狗,捧着那和别人一样多的一勺糊糊,小声对旁边的刘三儿抱怨:“凭啥啊?俺今天砍了半天树,胳膊都抬不起来了。那吴老二家的崽子,除了哭就是睡,也分一勺?还有周木匠,腿没好利索,也没见他干多少力气活……”
刘三儿闷头喝糊糊,没接话,但明显也觉得不公平。
吴老二耳朵尖,听了就不乐意了,梗着脖子说:“赵老哥,话不能这么说!俺今天可没闲着,帮着何婶子洗刷缝补,照看伤员,咋就没出力了?”
孙寡妇正擦着她的新镰枪,听见吵吵,把眼一瞪:“吵啥吵?有吃的还堵不住嘴?”
话虽狠,但她心里也琢磨。今天她带队训练女兵、参与打造武器,消耗确实比只捡柴火的王氏大。更别说李根柱和周木匠,一个是脑力体力双重消耗,一个是技术核心,吃的却一样。
李根柱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他知道,均分制在初期凝聚人心有用,但队伍复杂了,分工细了,再这么搞,要不就是能干的人寒心,要不就是懒人搭便车,最后大家一起饿死。
必须改规矩了。
这天傍晚,喝完照例稀薄的糊糊,李根柱没让大家散,而是敲了敲石臼,把所有人叫到“议事堂”前的空地上。
“今晚,咱们‘议事’。”大家都眼巴巴看着他,知道要谈最实在的问题了。
“就一件事:粮食,往后怎么分?”李根柱开门见山,“以前人少,一人一勺,没话说。现在人多了,活也不一样了。有人出大力,有人干细活,有人受伤需要将养,还有半大孩子正在长身子。再均分,不公平,也长久不了。”
下面立刻嗡嗡起来。
赵老憨胆子大了点,抢着说:“队长,俺觉得,谁出力多,谁就该多吃!砍树、挖坑、训练、下山探路,这些卖力气的,得多分!”
周木匠搓着手,想说话又憋回去了。
孙寡妇说话了,她一开口,声音就压住场面:“要我说,得分几种人!
第一,能打仗、敢拼命的,这是咱们的根子,不能亏待!
第二,像周大哥这样有手艺、能造东西的,这是宝贝,也不能饿着!
第三,老弱妇孺,干不了重活,但也是咱们自己人,得保证有口吃的活命!
第四,偷奸耍滑、光吃不干的……”她冷冷扫了一眼缩在后面的某人,“这种人,趁早滚蛋!”
这话说到很多人心里去了,但仔细一想,又复杂了。怎么界定“能打仗”?训练算不算?“有手艺”除了木匠,会认点草药的算不算?孩子“半大”,算“弱”还是算半个劳力?
一直沉默的新成员,落魄书生陈元,怯生生地举了举手:“队长,诸位……在下……在下以为,或可参考古之屯田、军制,设定‘功、劳、需’三等……”
“说人话!”赵老憨听不懂。
陈元吓了一跳,赶紧解释:“就是……按功劳大小、付出劳力多少、以及基本生存所需,三者结合来分配。比如,出战受伤、打造利器、探得重要消息,此为‘功’,分配从优。日常伐木、训练、值哨,此为‘劳’,按付出分配。伤病员、幼儿、老者,此为‘需’,保证最低口粮不死人。”
李根柱眼睛一亮,这书生肚子里有点货,把孙寡妇的粗理给细化了。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充满烟火气的辩论。几乎每个人都发言了,为自己、为家人、为自己认为的“公平”争得面红耳赤。王氏说缝补也是重要劳动,狗剩说自己能放哨能捡柴不该算小孩,栓柱说自己砍树不比爹少……连一直不怎么说话的杨大山,都嘟囔了一句“挖陷坑费裤子,得算损耗”……
李根柱大部分时间听着,偶尔插话引导。他明白,这个过程本身,比结果更重要。大家在争夺利益的同时,也在学习如何协商,如何妥协,如何在一个团体里界定权利和义务。
吵了快一个时辰,嗓子都冒烟了,终于达成了一个粗糙的、充满补丁的《老营分配暂行条例》:
一、按需: 口粮基准:所有成员,每日设“保命粮”一份(稀糊糊大半勺),确保不饿死。
二、按劳: 工分加成:参与重体力劳动(如伐木、挖工事、长途搬运)、日常军事训练、值夜哨、危险探路等,视强度记“工分”,每分可换多半勺或一勺糊糊。
三、按功: 功绩奖励:作战立功、技术改进(如周木匠造拒马、镰枪)、重要情报等,由队长提议,议事堂合议,给予一次性粮食或物资奖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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