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周木匠把那道吱呀作响却结实无比的拒马立起来的时候,李根柱正蹲在岩窝口,盯着手里那几件“兵器”发愁。
一根头上绑着磨尖石头的木棍——这叫矛。 一把生锈的镰刀——这算刀。 几根削尖的硬木杆——这连矛都算不上,顶多是大型牙签。
就靠这些玩意儿,对付对付偷摸的喽啰还行,真要碰上硬茬子,比如穿着厚棉袄的乡勇,或者黑虎寨那些刀头舔血的老匪,李根柱很怀疑它们能不能捅穿对方的衣服。
他想起巡检司那些弓兵手里的制式长枪——长度统一,枪头是铁的,还带血槽。那才是杀人的家伙。
可他们上哪儿弄铁去?就算有铁,上哪儿找铁匠?
正犯愁呢,孙寡妇拎着柴刀过来,一屁股坐他旁边:“琢磨啥呢?脸上能拧出苦水来。”
李根柱把手里的“牙签”递给她看:“孙婶,你说咱们这些家伙,真打起来,管用吗?”
孙寡妇掂量掂量那石矛,撇嘴:“捅兔子还行。捅人?你得指望对方站着不动让你捅,还得捅对地方。”
话糙理不糙。
“要是有长点的、带铁头的就好了……”李根柱喃喃道。
“铁头没有,镰刀头倒有几个。”孙寡妇指了指岩窝角落,“除了俺这把,周木匠那儿还有把旧的,王婶子逃出来时也摸了一把,都锈得差不多了。”
镰刀?李根柱心里一动。他站起来,走到角落,把那几把锈迹斑斑的镰刀捡起来看。镰刀头是弯的,带刃,倒是铁的,但太短,装木把上也就二尺来长,比柴刀强点有限。
“要是……把这镰刀头,装到长木杆上呢?”李根柱比划着,“不就既有长度,又有铁刃了?”
孙寡妇眼睛亮了:“像庄稼人割高处枝杈用的那种长柄镰?那玩意儿抡起来倒是有劲!”
“不止。”李根柱越想越觉得可行,“镰刀头是弯的,装长了,不仅能砍劈,还能钩、能拉!对阵的时候,钩对方的腿,拉对方的兵器,说不定比直着捅还管用!”
说干就干。李根柱立刻找来周木匠,把自己的想法说了。
周木匠拿着那几把锈镰刀,翻来覆去地看,又掂量了几根备用的硬木杆,沉吟道:“队长这想法……有点意思。长柄镰俺见过,但都是轻巧的,割草修枝用的。要当兵器,杆子得特别结实,不然一抡就断。连接的地方也得牢靠,不然一使劲,镰刀头飞出去,砍着自个儿就笑话了。”
“周大哥,你是行家,你觉得能弄吗?”李根柱问。
“试试看。”周木匠来了精神,“杆子得选最硬最韧的木料,最好用老柘木或者枣木,咱们这儿……我看那几棵老野枣树差不多。镰刀头得重新打磨开刃,锈得太狠的怕是不行。最难的,是怎么把这铁脑袋牢牢安在木杆上。”
传统的长柄农具,镰刀头通常是套在木杆顶端,用钉子钉死。但那是农具,受力不大。当兵器用,抡、砍、钩、拉,力气大了,很可能把木杆劈裂,或者直接把镰刀头震飞。
“能不能……做个铁箍?”李根柱想起以前在博物馆见过的某些古代兵器,“在木杆顶端挖个槽,把镰刀尾嵌进去,外面再用铁皮箍紧?哦,咱们没铁皮……那用结实的藤条或者牛皮绳,浸透了水紧紧捆死,等干了收缩,会不会牢固些?”
周木匠琢磨了一会儿:“藤条怕磨,牛皮咱们没有……不过,俺有个法子。选粗实些的木杆,顶端不挖槽,直接劈开一道缝,把镰刀尾夹进去,然后用浸过水的硬木楔子从侧面打进去,楔死!外面再用麻绳混合树胶,一圈圈缠紧,应该能顶住不小力气。”
理论有了,接下来是实践。
选木料的任务交给了赵老憨和栓柱。赵老憨一边在山坡上找合适的野枣树,一边嘀咕:“净整这些没用的……有这功夫多挖点野菜不好吗……”
李根柱和孙寡妇负责处理镰刀头。没有磨刀石,就用溪边较硬的砂岩,蘸着水,一点点磨掉锈迹,露出黯淡的铁色,再把刃口磨得尽可能锋利。三把旧镰刀,磨坏了两把——实在太脆,一用力就崩口,只剩孙寡妇原来那把质地稍好,勉强能用。
周木匠则专心对付那根选好的、鸡蛋粗细、笔直坚韧的野枣木杆。按照他的方法,在顶端小心翼翼地劈开一道恰到好处的缝隙,不能太宽,否则夹不紧,也不能太深,否则容易劈裂。然后将打磨好的镰刀尾塞进去,严丝合缝。
关键步骤来了——打木楔。周木匠削了几个小小的、一头稍扁的硬木楔,用石头轻轻敲击,从侧面打入木杆的缝隙,将镰刀尾牢牢卡住。每敲一下,他都凝神静气,生怕力气大了把木杆敲裂。
最后,他拿出一点土制树胶,加热融化,涂抹在连接处,然后用浸湿的麻绳,一圈又一圈,紧密地缠绕起来,缠了足有尺把长的一段,缠得手指发麻,绳结打得极其讲究。
完成之后,一件奇特的兵器出现在众人面前:长约两米多的硬木杆,顶端以一种略显怪异的角度,固定着一个弯月形的、闪着寒光的镰刀头。它既像加长版的镰刀,又像简化版的钩镰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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