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历史的改变,往往始于一些看似微不足道、甚至有些“荒唐”的念头。
比如孙寡妇看着男人们每天早晨像一群笨拙的熊瞎子一样练习刺矛时,脑子里突然冒出的想法:凭啥只有男人能练?老娘当年一柴刀能放翻胡家的家丁,现在拿根削尖的棍子,难道就捅不死人?
这个想法像一颗火星,掉进了她心里那堆一直被压抑着的不甘和愤怒里,嗤啦一下烧了起来。
那天训练结束,男人们累得东倒西歪,孙寡妇却精神头十足地找到了李根柱。
“队长,俺有个想法。”她开门见山,眼睛亮得吓人。
李根柱正在喝水,闻言放下水瓢:“孙婶你说。”
“你看咱们营地里,能打能跑的,就这么几个歪瓜裂枣。”孙寡妇毫不客气地指了指瘫在地上的赵老憨等人,“真要是胡家的人或者黑虎寨摸上来,光靠他们,顶得住?”
李根柱沉默,这是实话。
“俺、王氏妹子、还有新来的何氏,”孙寡妇指了指正在岩窝口收拾杂物的两个妇人,“咱们三个,不是动不了,也不是没力气。以前在村里,啥重活没干过?凭啥现在就只能躲在后面,等着别人保护?万一……万一他们顶不住,咱们就干等着被砍死、被糟蹋?”
这话说得直白又残酷,李根柱心头一震。他确实没想过这个问题。在他的思维里,保护妇孺是天经地义,却忽略了她们同样有自救和反抗的力量与意愿。
“你的意思是……”
“俺们也得练!”孙寡妇斩钉截铁,“不指望像他们那样列队冲锋,但起码得会点保命的手段!怎么拿棍子捅人,怎么扔石头砸人,怎么包扎伤口……啥都行!多一个人会,就多一分力气,多一条活路!”
李根柱看着孙寡妇眼中那簇熟悉的、混合着求生欲和不屈的火焰,又看了看不远处忙碌的王氏和怯生生的何氏。王氏抱着孩子,但眼神坚定;何氏虽然害怕,却也轻轻点了点头。
他忽然意识到,在这朝不保夕的绝境里,力量的界定方式应该改变。性别、年龄、体力差异固然存在,但求生的意志和学习的潜力,可能才是更宝贵的资源。
“好!”李根柱几乎没有犹豫,“孙婶,你来牵头。从明天开始,每天男人们训练完,你们三个,就在营地旁边找块地方练。内容你定,原则就一条:实用,保命。”
孙寡妇咧嘴笑了,露出一口不怎么整齐但很结实的牙齿:“放心,队长!俺晓得轻重!”
消息传开,反应不一。
赵老憨第一个表示不解:“女人家家的,练啥武?舞刀弄枪的,成何体统……有那功夫不如多捡点柴火……”
张大胆则眼神闪烁,不知道在想什么。
刘三儿、陈四和杨大山倒是没什么意见,只觉得多份力量总是好的。
最让人意外的是王氏和何氏。王氏抱着孩子,对孙寡妇重重点头:“孙姐,俺跟你学!不能总拖累大家。” 何氏虽然还是害怕,但也小声说:“俺……俺也学,能帮一点是一点。”
于是,老营第一支“女兵队”,就在这样一个寒冷的清晨,悄无声息地成立了。成员三人:教官兼队长孙寡妇,队员王氏、何氏。装备:三根削得尖尖的硬木短棍,几块大小合适的、边缘锋利的石块。
训练场选在营地旁边一处背风的洼地。孙寡妇没什么章法,完全凭自己的经验和直觉。
第一天,她先教怎么握棍:“两只手抓牢,后面那只手抵住腰,前面那只手往前送!对,就这样!不是绣花,要使劲!想象前面就是胡扒皮的脸,给俺捅!”
王氏学得很认真,虽然动作生疏,但眼神专注。何氏则有些放不开,总是畏畏缩缩。
“怕啥!”孙寡妇喝道,“现在怕,等刀子真架到脖子上,就只剩哭了!想想你家大山,想想你背上的娃!你不狠,谁护着他们?”
这话戳中了何氏的痛处,她眼圈一红,咬紧牙关,手里的木棍猛地刺了出去,虽然姿势别扭,但那股狠劲出来了。
练完刺击,孙寡妇又教投石。她找了几个木桩当靶子,让两人用石块练习投掷。
“不用追求准头,先练力气,练敢扔!”孙寡妇示范着,“胳膊抡圆了,腰带着劲,扔出去!砸不到人,砸到地上溅起石头子儿,也能吓人一跳!”
一时间,洼地里响起“嘿哈”的呼喝声和石块砸中木桩的“咚咚”声,虽然零落,却带着一种别样的生气。
男人们训练休息时,会好奇地张望几眼。赵老憨起初还撇嘴,但看到王氏一次比一次更用力地刺出木棍,何氏扔出的石块越来越远,他讪讪地闭上了嘴。
张大胆则躲在远处,偷偷看着孙寡妇矫健的身影和凌厉的动作,眼神复杂,不知道是忌惮还是别的什么。
训练并不顺利。王氏要照顾孩子,经常被打断。何氏体力弱,练一会儿就气喘吁吁。孙寡妇自己也是摸索着来,有时候教得不对,三个人还得停下来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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