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西李的身影,彻底地消失在了那东厢房的门帘之后,那个捧着水盆的小宫女,这才敢战战兢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端着那盆早已是凉透了的药水,走到王才人的面前,脸上还带着几分未曾散去的惊惧,小声地,询问道:“娘娘那这头还继续洗吗?”
王才人此刻,早已是不想再与那西李,发生任何正面的冲突了。
她只是疲惫地,摇了摇头,道:“算了。将那水,端到后院去吧。”
她虽然心中,感到了无比的委屈和羞辱。但转身,却又对自己,陷入了深深的怀疑与焦虑之中:
“难道真的是我,考虑得不周全吗?”
“难道真的是我这般疏忽,才害得楫儿的身子,一直不见好转吗?”
不得不说,那西李,倒也真是个会看人下菜碟的。她精准地,拿捏住了王才人那内疚的性格弱点。那几句看似关心的诛心之语,便足以在她心头之上,反复地凌迟。
这时,那头发还湿漉漉的朱由楫,连身上都打湿了一些,却也还是迈开小步子,跑到了王才人的身后,紧紧地,抓住了她的衣角,显然也是被方才那番阵仗,给吓得不轻。
王才人强颜欢笑,伸出手,将那被吓到了的朱由楫,轻轻地,搂入了自己的怀中,柔声地说道:“楫儿不怕。李娘娘她也是为我们好,怕我们生了病。”
这是一个母亲,无奈的谎言。
也是她,唯一能想到的、保护孩子那脆弱心灵的方式了。
经此一事,她想了想,心中竟也生出了退意。她觉得,日后,还是要更加地谨慎一些才好。甚至是要减少,让朱由楫在这院子里头活动的时间,以免再授人以柄,惹来是非。
而另一边,朱由校,却似乎还未曾从他那玩闹的思绪世界里回过神来。
他未能完全地看懂方才那两个女人之间的战争。
在他的记忆之中,自他记事起,便是由那强势的嫡母郭氏抚养长大。嫡母在时,那可是将这东宫之内,所有的女人,都给压制得是死死的!那西李选侍见了嫡母,更是如同老鼠见了猫一般,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他哪里又曾见过,今日这般的景象?
他只是专注地,摆弄着自己手中的那些木料,完全没有留意到,这场女人之间的风波。
他只是看到,自己那个三弟,这头怎么洗了一半,便不洗了?
他觉得困惑,便也走上前去,问王才人道:“娘亲,为何不给三弟洗头了?这洗头,不是很舒服的吗?”
朱由检也在这时,走了过来。
他看着王才人那副委曲求全的模样,心中也是暗叹一口气。
他知道这般一味地退让,放弃自己的尊严,来换取那所谓的“息事宁人”的做法,是绝对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只会让那得寸进尺之人,在日后,变得更加的变本加厉,也让自己过得更加的难受!
他想了想,便也对着王才人,奶声奶气地说道:
“王娘娘”
“那李娘娘说得如此地头头是道。”
“不如您去询问一下,她这番道理是出自何处的典籍?”
“您也跟着她好好地学上一学,如何?”
他这话,看似是在“请教”,实则却是在用最天真的方式,去进行最犀利的反击!
王才人闻言,也是一愣!她怎么也没想到,朱由检竟是注意到了方才之事!
她心中,虽然也欣慰于这孩子,确实是挺不一般的。
但她还是温言地,摇了摇头,道:“算了,算了。便听李娘娘的吧。”
她当然知道,自己这为孩子祛风的法子,乃是太医亲口所教的!那西李,分明就是在胡搅蛮缠!
只是她真的不想再与她多做任何的纠缠罢了。
朱由检见她这般怕事,想了想又说道:
“那便叫大哥,去与父王,说上一声。”
“让父王去询问一下御医。”
“此事毕竟是关系到三哥的身子啊!”
就在这时,一旁的宫女,也已是拿来了干净的衣物,为那身上还有些湿漉漉的朱由楫换上。虽然此刻还是夏季,但这孩子身子骨弱,王才人还是怕他吹了风,受了凉。
她听了朱由检的话,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她将朱由楫紧紧地搂在怀里,对着朱由检,用一种近乎于哀求的语气,说道:
“没事的,五哥儿,没事的。”
“你们都还小,不懂这宫里头的人情世故。”
“放心吧!放心跟你大哥去玩吧。”
她这是连最后一丝抗争的勇气,都放弃了啊。
朱由检看着她那副模样,心中也是再无他言了。
他知道,有些人的软弱,是刻在了骨子里的,一时半会肯定改变不了。
就在这庭院之内,气氛尚未完全缓和之时,大哥朱由校,倒也还算是个没心没肺的。他见三弟换好了衣服,母妃也不再愁眉苦脸,便又从自己的布兜里,掏出了一个用硬木雕琢而成的、上了彩漆的小陀螺,拉着朱由检,要逗他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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