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承华宫,乃是一座隶属于整个慈庆宫建筑群的、独立的皇家宫院。其本身,便是一座规制极高的大型四合院,由正殿、东西配殿、廊庑和宫门组成,围合出了一个极其私密的内廷庭院。
它与其他三座宫苑并列,共同组成了东宫的核心居住区。而这个核心区,又位于由那麟趾门、前庭、后苑、园林等组成的、多进式的宏大建筑群序列之中。
这种层层递进的布局,既体现了中国古典建筑那独有的秩序美学和森严的等级制度,也满足了宫廷生活,对私密性、功能性和礼仪性的多重需求。
王才人因为诞育了元孙,地位相对较高,便也居住在这承华宫的正殿之内。
此刻,朱由校正拉着朱由检,在院子里,玩着他那些心爱的木头玩意儿。而那个身子孱弱的三哥朱由楫,则被王才人叫了宫女过来,用温热的、加了药皂的草药水,为他仔仔细细地洗着头。
这也是御医特意叮嘱的养生之法,说是可以祛除风邪,祛病强身。
朱由楫性子本就文静,也乖乖地,低着头,任由宫女们摆布。
王才人则坐于正殿的廊下,手中轻摇着一柄团扇,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静静地,看着院中那三个正在玩闹的孩子,眼中,充满了慈爱。
整个院落,都沉浸在一股难得的、温馨而又宁静的氛围之中。
然而这份宁静,却很快,便被一个不速之客,给彻底地,打破了!
忽然,只听东厢房的门帘,“哗啦”一声,被人给猛地挑开了!
紧接着,西李选侍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门口。
只见她今日是穿着一身素服,但那衣料,却是上好的暗花云锦;头上的发髻,也梳理得是一丝不苟,插着几支白玉簪子。
她的脸上,带着一种目的明确的、却又略显几分烦躁的神情,手中,还紧紧地捏着一方绣帕,仿佛是在寻什么东西一般。
又似乎是单纯地被朱由校和朱由检那略显喧哗的玩闹之声,给吵到了。
她的目光,在院中,飞快地扫视了一圈。
当她瞧见那正玩得起劲的朱由校,以及他身边那个同样是穿着素服的朱由检之时,她的身形,是明显地,愣了一下。
但很快,她的目光,便越过了他们二人,如同鹰隼一般,死死地,定格在了那正给朱由楫洗头的一盆药水之上!
那盆水,因为加入了药皂和草药的缘故,呈现出一种淡淡的、浑浊的褐色。
西李的眼珠子,骨碌碌地一转。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然后,她便立刻,迈开步子,快步地,向着这边走了过来!
只是,她并非是冲着王才人而来,而是直接,对着那个正捧着水盆的小宫女,发起了难!
她的声音,又急又锐,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呵斥:
“住手!”
“谁让你,在这院子里头,用这等脏水,给三殿下洗头的?!”
那小宫女哪里见过这等阵仗?被她这一声厉喝,吓得是手一抖,那盆水,都险些打翻了!
她怯生生地,回话道:“回……回李选侍娘娘的话。是王娘娘吩咐的,说是要给三爷,祛风……”
王才人见状,也连忙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脸上依旧是带着那副温和的笑容,解释道:“李妹妹,你莫要动怒。这是御医开的方子,说是要在这通风之处,快些洗了,免得在屋里头,闷着了孩子……”
可谁知,那西李竟是连正眼,都未曾看王才人一下!
她只是伸出手指,指着那盆浑浊的药水,语气斩钉截铁,仿佛是在陈述一个无可争议的事实一般:
“御医开的方子?”
“那御医可曾说过,这药水,淌在了地上,沾染了地气之后,会不会生出什么秽气来?!”
“眼下,正是这暑湿交替的时节,最是容易滋生疫气!你们就这么着,在这院子里头洗洗刷刷,这水汽、药味,随风一散,若是过了病气,冲撞了哪位贵人,这责任谁来担待起?!”
她顿了顿,这才将那锐利的目光,扫向了王才人和她身旁那个早已是吓得不敢动弹的朱由楫,语气虽然放缓了,却也更显刻薄:
“王姐姐,不是我说你。”
“这三哥儿,身子骨本就金贵,更该是万事,都小心谨慎才是。你如今这般不讲究,由着这些个下人,在这前院里头折腾。岂不是在害了孩子?”
“知道的,说是你疏忽了。那不知道的还当你这个做养母的,是有意在怠慢呢!“
王才人知道,这位西李妹妹,自打那四哥儿朱由模意外夭折之后,这性子,便也变得有些极端和不可理喻了,她本是不愿与她多做争论的。
可此刻,听了她这番夹枪带棒的、几乎是指着鼻子骂自己歹毒的话,也是被噎得是脸色发白,嘴唇哆嗦着,竟是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了,只会是喃喃地,辩解道:“我岂会怠慢楫儿?”
西李见已是将这素来温顺的王才人,给彻底地压制住了,便也不再与她多言,直接便下达了最终的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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