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李进忠那副吓得六神无主、语无伦次的模样,徐应元这才心满意足地,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他伸出手,亲热地拍了拍李进忠的肩膀,脸上又重新挂起了那副“自家兄弟”般的热情笑容,说道:
“哎哟,我的好老哥喂!你这是做什么?快坐下!快坐下!瞧你这点出息!咱家也没别的意思,不过是与你说句玩笑话罢了,如何就吓成了这般模样?”
他见李进忠还是一副惊疑不定的样子,便又将他按回到座位上,亲自为他斟满了酒,语重心长地说道:
“老哥,你我虽说早前是有些许的小误会,但如今,却都是在五殿下的手底下当差过活,那便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了!说句不中听的,咱们如今也算是同舟共济的亲兄弟了!”
他顿了顿,用筷子指了指桌上的酒菜,意味深长地说道:“俗话说得好,分润都是上司占个七成,咱们这些当兄弟的,能分个两成,再留下一成,给底下那些个跑腿的小火者们,便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这道理,放到哪里,那都是一样的!”
他这番话,既是在暗示自己与李进忠如今已是“利益共同体”,也是在点拨他,莫要再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
李进忠此刻哪里还有心思去想什么“分润”?他心中依旧是对那“客氏”之事,感到惊惧不已!他只能是端着酒杯,尴尬地笑着,含糊道:“兄弟……哦不,徐爷您这话我有些不大明白是什么意思?”
徐应元见他还在跟自己装糊涂,脸上的笑容瞬间便收敛了。他将手中的酒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放,脸色一肃,沉声道:
“什么意思?”
“客氏,是魏朝的‘菜户’!魏朝,是客氏的‘对食’!”
“咱家说的,就是这个意思!你可听明白了?!”
他这句话,说得是斩钉截铁,不带半分玩笑的意味!
“菜户”、“对食”,这便是宫中太监与宫女之间,结为“假夫妻”的专属称谓!
李进忠听了,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彻底懵了!他虽然也曾有过这般的猜测,但此刻被徐应元这般直白地、**裸地点破,其冲击力,依旧是无比巨大的!
不等他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徐应元又如同重锤一般,继续敲打道:
“那魏朝,是谁?他可不仅仅是个典玺局的奉御!他如今,更是元孙殿下身边,最说得上话的大伴伴!是咱们东宫王总管手底下,最得力的掌家!”
他再次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如同魔鬼的耳语一般,吐出了一个更让他震惊的消息:
“而且咱家最近还听说了个风声……”
“王总管他有意要收那魏朝为义子呢!”
“什么?!”
李进忠这一下,是真真正正地,被惊得是魂飞天外了!
收为义子?!
他自然也知道,这宫里头,那些个有权有势的大太监,为了培养自己的势力,巩固自己的地位,时常会有收“义子”的习惯!这一声“干爹”叫出口,那便等于是铁板钉钉的“自己人”了!甚至有些,还要跟着改名换姓,那可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啊!
“此……此话当真?!”
李进忠急切地问道。他平日里虽然也四处打探消息,但这种涉及到东宫权力核心层布局的绝密之事,又岂是他一个小小的、刚得脸的内侍所能知晓的?
“咱家还骗你不成?”
徐应元不屑地撇了撇嘴,“你想想!王总管他,如今是什么身份?他且不说已是司礼监挂了名的随堂太监,更是咱们这整个东宫的掌印大总管!日后,等小爷他登极宇内,君临天下!那王总管,可就是板上钉钉的司礼监的老祖宗了!”
“到那时!”
他指了指外面,“那魏朝,内里,有王总管这个干爹提携;外面,又走着元孙殿下这条通天的大道!你说,等王总管百年之后……哦!不!说不定还用不着等到那时候呢!以王总管对他的信重,怕是早就提前,将他给提拔到司礼监里去了!”
“老哥啊!”
徐应元最后,语重心长地,拍了拍李进忠的肩膀。
“人家走的,那可是平步青云的康庄大道!咱家劝你啊,还是早早地,收起你那点不该有的小心思吧!莫要为了一个女人,把自己这条小命,给白白地搭了进去!”
李进忠呆呆地坐在那里,只觉得脑海之中,一片混乱。
徐应元方才那番话,每一个字,都如同惊雷一般,在他耳边炸响。他今日受到的冲击,实在是太多,也太大了!
他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意识到,自己与那些真正身处权力中心的人之间,那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也第一次为自己未来的道路,感到了深深的迷茫。
李进忠呆坐在那里,脑中一片混乱。而对面的徐应元,却仿佛没事人一般,竟是又自顾自地,端起酒杯,捻起两颗油炸花生米,优哉游哉地吃喝了起来,只是那双细长的眼睛,却始终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地,观察着李进忠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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