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川的指尖还贴在冷柜侧面,防水胶带刚留下标记,头顶监控灯就灭了。
黑暗压下来,比墨汁还浓,沉得像是从地底涌出的潮水,一口将他吞没。
他没动,呼吸缩成一线,喉咙干涩如砂纸摩擦。
上一秒还在想“第三次关门的声音”,下一秒世界就换了规则。
他知道这不是断电——超市的应急电源会在三秒内启动,而现在已经过去五秒。六秒。七秒。时间被拉长了,空气也变了质,带着一丝铁锈和旧布料混合的腥味,像谁把记忆撕开了一道口子,让尘封的东西爬了出来。
“靠……又来这套?”他在心里低骂了一句,声音轻得连自己都快听不见,“每次都不按常理出牌,能不能给个新手引导?至少发本《超自然场所生存手册》啊。”
他知道,这是某种东西在接管空间。不是鬼,不是怪,而是更麻烦的存在——那种专挑人心软肋下手、用回忆当刀子的玩意儿。
啪啪啪——
灯光一层层亮起,老旧日光灯管那种频闪,像扫描仪过命,一格一格地扫过货架、地面、他的脸。电流嗡鸣中夹杂着细微的杂音,仿佛有无数人在低语,又瞬间被掐断。
他闭眼又睁,瞳孔剧烈收缩,适应光线变化的刹那,眼角余光扫到饮料区冰柜的反光面。
那里映出一个人影。
快递制服,空袖管垂着,是他自己。
但那人不眨眼,站姿笔直如木偶,左手戴着一枚银戒,指节泛白,不是他的。
镜中人抬手,动作僵硬得像被线吊着,缓缓指向X14-Y7-ZΔ6的位置。嘴一张一合,无声说话:
“你忘了第三次关门的声音。”
林川的指甲立刻掐进掌心,皮肉陷进指甲缝里,尖锐的痛感像一根针,刺穿迷雾般的意识。
“闭嘴!别提那扇门!”他在心里怒吼,可声音卡在喉咙里,一个字都说不出。
他不能想那扇门,不能回忆厨房里的脚步声,不能去问父亲最后是不是回头看了他一眼。现在不是崩溃的时候。
可那扇门就在脑子里,挥之不去。红漆剥落的木门,门轴吱呀响了一声,然后关上。再开。再关。每一次都像是有人在里面等他,又怕他进来。
“操……我小时候怎么就没把这破门换成静音轴承?”他一边腹诽,一边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还有这编号ZΔ6是哪个天才设计的?希腊字母混拉丁文?你是想考我语文还是数学?”
货架顶上传来金属扭曲声。
咔、咔、咔——像是支架在扭脖子,关节错位的脆响。
他抬头,看见最上层的罐头开始自动移位,不是掉落,是滑动,像被无形的手推着排成阵列,整齐得诡异。番茄酱、豆豉鲮鱼、午餐肉……所有标签朝外,排列成某种符号,像某种古老的文字正在拼写警告。
“这谁家祖传密码本掉这儿了?”他盯着那串排列,眼皮直跳,“要是能拍照发群里问问‘这啥意思’就好了……哦对,手机早就不敢掏了,上次用闪光灯照镜子差点被吸进去。”
下一秒,整排货架轰然断裂。薯片炸开如烟花,洗衣液喷溅成雾,罐头滚落如炮弹砸地,震得地板都在颤抖。他翻身扑向夹缝,背部撞上冷柜,震得肋骨发麻,喉头一甜,硬生生咽了回去。
灰尘扬起,视线模糊。
他喘口气,正要抬头,却发现货架没停。金属支架像活了一样,互相缠绕,扭结成网状结构,越收越紧,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织物也开始异动——促销横幅从墙上剥落,毛绒玩具从货架滑下,布料自动延展,与金属交织,形成一张巨大的蛛网,封死了所有退路。
空气里飘来一股味道。棉絮味混着旧玩具的霉气,还有淡淡的奶香,像是婴儿房里晒过的毯子。这味道让他胃部一阵抽搐。他记得,小时候发烧,母亲总用那条蓝格子毯裹着他,在客厅角落的摇椅上轻轻晃。
“别来这套……”他咬牙,“我不吃怀旧这套。你以为放点童年BGM就能让我破防?我连我妈炖的萝卜汤都能忍住不哭,你还想靠一条破毯子打感情牌?”
他脑子里突然跳出档案记录:
“织梦者,代号布偶将军,专捕不肯放手之人。”
当时他还笑说这名字像儿童剧反派,像个穿着绒布戏服的马戏团疯子。现在他笑不出来。因为那张网,已经开始渗出细小的棉絮,像胎毛一样柔软,却带着钩刺,轻轻一碰就会扎进皮肤。
头顶蛛网继续收缩,金属丝擦过地面发出刺耳声,像指甲刮黑板,又像童年午睡时窗外铁皮屋檐被风吹动的节奏。
“行吧,连风都知道凑热闹。”他冷笑,“小时候嫌吵,现在倒怀念起来了?你们这些玩意儿是不是专门研究过我的心理报告?缺德带冒烟啊。”
他必须走。但现在出去就是撞网。
就在他抬头瞬间,脑中闪过一条信息:
“闭眼默数心跳。”
反规则提示。只出现一次,无法验证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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