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卷着腥湿的水汽,像把钝刀子刮过脸颊。
林暮澄没去管被风吹乱的长发,指尖死死掐着那枚刚从顾行曜口袋里偷回来的银色袖扣。
袖扣内侧,那行微刻的“X-09”编号在路灯下泛着惨淡的冷光。
“那半截铃铛烧得不匀。”她盯着江面上那艘快艇消失的漆黑尽头,声音压得很低,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蹲在生锈栏杆上的那只白老鼠听,“断口有焦炭化的痕迹,说明是人为点燃。有人想彻底毁掉它,却因为某种原因没烧干净——要么是火不够旺,要么是他们跑得太急。”
老白用那根标志性的火柴权杖敲了敲铁栏杆,发出极其细微的“叮叮”声。
它那只浑浊的独眼转了转,胡须轻颤,发出几声短促的“吱吱”声。
林暮澄眉头一跳,翻译道:“老白说,码头下水道里的几条老黑鱼刚才在闹腾。它们在换气的时候,闻到了一股很重的焦铜味,还有那个让它们脑壳疼的震动声。”
旁边,顾行曜刚刚放下一直贴在耳边的通讯器,脸色比江水还沉。
平板电脑的屏幕上,是一片没有任何亮点的雷达扫描图。
“没用。那艘快艇没开AIS识别系统,也没在海事局登记。这一带是监控死角,出了这三公里,就是大海捞针。”
“海里捞不到,就在网上捞。”林暮澄突然把那部碎屏手机塞到顾行曜眼皮底下。
屏幕上,刚才那个已被封禁的直播间虽然黑屏了,但滚动的弹幕还在像尸体诈尸一样往外蹦。
她手指飞快滑动,在一堆“主播牛逼”和“求链接”的废话里,精准截住了一条半分钟前被刷过去的留言。
ID“江心洲空军一号”:【卧槽!
刚才在江心洲夜钓,拍到一艘黑船没开灯靠岸了!
差点把老子的鱼护给卷进去!】
“半分钟前。”林暮澄嘴角勾起一抹抓到老鼠尾巴时的狡黠,“这人IP就在本地。顾大队长,查IP你在行,骗人我在行。”
十分钟后,一条私信发到了那位“空军一号”的后台:“亲,恭喜您成为‘渔乐无限’品牌幸运体验官,赞助价值三万元全套碳素钓具,请即刻发送定位,我们的配送专员就在附近。”
那个钓鱼佬恐怕做梦也想不到,所谓的“配送专员”并不是开面包车的快递小哥,而是顺着下水道潜行过去的一群褐鼠。
当他在芦苇荡里兴奋地等着天上掉馅饼时,几只手脚麻利的老鼠已经悄无声息地钻进了他的渔具箱,把他那个昂贵的电子夜光漂,换成了一枚装有警用微型GPS定位芯片的特制浮标。
夜色渐深,江滩上的芦苇丛像无数鬼影在摇晃。
林暮澄穿着一件极不合身的防水连体裤,半截身子泡在冰冷的江水里。
她手里捏着一个散发着浓烈腥味的棉球——那是裹了特制鱼油的澄音铃残片,正系在一根挂着特制铅坠的鱼线上,随着水波起伏。
“这能行?”顾行曜站在岸边的烂泥里,强光手电没敢开,只是警惕地按着腰间的配枪。
在他看来,这种近乎玄学的“钓鱼”简直是在浪费时间。
“你不懂。”林暮澄盯着黑沉沉的水面,声音很轻,“澄音铃的材质里含有微量稀土,遇水会释放一种特定频率的震动。这种震动人耳听不见,但对于某些长期生活在这片水域、甚至可能接触过我爸当年那只完整铃铛的动物来说,这就是某种刻在基因里的‘集结号’。”
话音刚落,原本平静的水面突然翻涌起一团浑浊的泥沙。
“哗啦”一声,一只浑身湿漉漉的水獭猛地钻出水面。
它嘴里没叼鱼,而是紧紧咬着林暮澄刚刚沉下去的那枚铅坠。
它没有立刻把东西交出来,而是浮在水面上,两只绿豆大的眼睛警惕地在林暮澄和顾行曜身上打转,最后定格在林暮澄脸上,发出一声尖锐的啼叫。
“它认得这个味道。”林暮澄眼睛一亮,把手里的半根火腿肠扔了过去,却被水獭一尾巴拍开。
这家伙不要吃的。
它松开嘴里的铅坠,转身朝着废弃泵站的方向游去,游了两米又停下来,回头看着他们,那是带路的意思。
“跟上。”
林暮澄二话不说,脱了那双灌满泥浆的胶鞋,赤着脚踩进没过膝盖的淤泥里。
顾行曜皱了皱眉,手中的强光手电瞬间亮起,光柱劈开黑暗,紧紧护在她身侧。
三人一獭,像是一支怪异的探险队,深一脚浅一脚地摸到了那座早已废弃多年的江边泵站。
泵站的地下室早已被江水倒灌,淤泥堆积如山。
水獭在一处不起眼的烂泥堆旁停下,用前爪疯狂地刨动起来。
顾行曜上前帮忙,几铲子下去,铲刃碰到了硬物。
那是一个裹着厚厚油布的防水金属盒。
撬开盒盖的那一刻,一股焦糊味扑鼻而来。
里面并没有什么金银财宝,只有半张边缘烧得焦黑的文件副本——正是那份《S18β病毒感染者秘密转移名单》的后半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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