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
没有失重感,没有风声,甚至没有方向。
陈末感觉自己被包裹在一团温暖、柔和、却绝对不容抗拒的“介质”中,缓缓下沉。那介质仿佛有生命般抚过他身体的每一处伤口,带来轻微的麻痒和清凉感。耳边传来唐雨柔压抑的惊呼和老金模糊的咒骂,但声音迅速远去、失真,仿佛隔着厚重的液体。
视野被纯粹的、柔和的乳白色光芒填满。他试图活动四肢,却发现自己被完全“固定”在这片光芒中,连转动眼球都变得困难。只有思维还在运转,带着劫后余生的恍惚和面对未知的警惕。
这就是“净化与信息同步”?
时间感变得模糊。可能只有几秒,也可能过了几分钟。就在陈末的意识开始因为这绝对的静谧和束缚而感到不安时,包裹他的“介质”开始迅速变得稀薄、透明。
双脚触碰到了坚实的地面。
乳白色的光芒如潮水般退去,显露出周围的景象。
陈末踉跄了一下,被旁边的赵刚一把扶住。唐雨柔和老金也出现在身边,四人几乎紧挨着站在一起,身处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
首先感受到的,是空气。与外界那片“纯净”区域类似,但更加“鲜活”一些,带着极淡的、类似臭氧和金属的气息,温度宜人。紧接着,是光线——不再是外界那均匀弥散的乳白色天光,而是来自头顶和四周墙壁的、柔和而不刺眼的白色光源,将整个空间照得亮如白昼却又没有阴影。
然后,他们看清了自己所在的地方。
一个巨大的、近乎纯白色的圆形大厅。地面是某种温润的、带有细微磨砂质感的白色材质,墙壁和穹顶浑然一体,同样洁白无瑕,弧线流畅优雅。大厅异常空旷,直径目测超过五十米,高度超过二十米,除了他们四人,空无一物。唯一的“装饰”,是墙壁和穹顶上镶嵌着的、无数细密的、如同繁星般的淡蓝色光点,这些光点缓缓明灭,如同呼吸。
绝对的洁净,绝对的秩序,绝对的……空旷。
与他们刚刚离开的那个充满硝烟、血腥、金属扭曲和规则混乱的废土,以及“方舟号”内部那破败惨烈的景象,形成了天壤之别,对比强烈到几乎让人产生认知失调。
“这……这就是‘灯塔’内部?”老金的声音在大厅中产生轻微的回响,他瞪大眼睛,仰头看着那高耸的洁白穹顶和星空般的光点,手中还下意识地攥着一个扳手,此刻显得如此突兀。“太……太干净了。干净得……有点吓人。”
赵刚迅速松开扶着陈末的手,本能地做出了战术警戒姿态,尽管他手中只剩下半截步枪。他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大厅的每一个角落,寻找着可能的出入口、监控设备或隐藏的威胁,但一无所获。墙壁光滑完整,没有任何门、窗或缝隙的痕迹。
唐雨柔则第一时间看向自己手中的六边形薄片。薄片的光芒恢复了一些,屏幕上的数据正在疯狂刷新。“环境稳定……重力1.0G,温度22摄氏度,湿度45%,空气成分……优化到旧时代A级洁净室标准。能量背景……异常均匀,像是被某种场域完全‘抚平’了。没有任何生命迹象读数,也没有检测到主动扫描或武器系统……暂时没有。”
陈末站稳身体,忍着全身的疼痛,也仔细观察着四周。他的“工匠”序列感知在这里变得异常“迟钝”,仿佛周围的材质和能量结构都完美到了极点,毫无“瑕疵”或“纹路”可供他感知和引导。这种感觉,就像色盲突然看到了丰富的色彩却无法分辨,既震撼又无力。
“欢迎来到‘曙光’前哨站,临时访客。” 那道温和、中性、毫无情感的声音再次直接在四人脑海中响起,与外界听到的一模一样,“基础净化程序已完成。检测到访客携带高浓度规则污染残留、多处开放性创伤、神经系统过载及生命体征不稳。根据《最终庇护协议》医疗救助条款,启动初级维生支持。”
声音落下的瞬间,四人脚下的白色地面,各自无声地升起一个直径约一米的乳白色光柱,将他们分别笼罩其中。
“什么东……”赵刚下意识地想要躲避,却发现身体被一股柔和的力量轻轻固定住,无法挣脱。
光柱内部,无数极其细微的、闪烁着淡绿色光芒的“光点”如同细雨般洒落,接触皮肤后迅速渗入。陈末立刻感到一股清凉舒适的感觉从体表蔓延开来,伤口处的疼痛迅速减轻,疲惫感也有所缓解。他能“感觉”到一些细小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止血、收敛。更奇妙的是,因过度使用序列和精神透支而导致的头痛与晕眩,也在这“光雨”的浸润下缓缓平息。
“纳米级医疗单元……定向修复……还有神经镇定与舒缓成分……”唐雨柔感受着身体的变化,低声惊叹,“这种技术……即使在旧时代也是最顶级的!”
大约一分钟后,光柱缓缓消散。四人身上的外伤大多已经止血结痂,严重的伤势虽然未能痊愈,但显然得到了有效稳定。精神状态也好了很多,不再有那种濒临崩溃的晕眩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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