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数字,像一把无形的枷锁,束缚着林默的每一个动作。
他开始严格审视着日常的每一项活动:取水走哪条路线最省力,收集柴火是否值得走更远去找更干燥的枝条,甚至咀嚼食物的次数都被他无意识地优化以减少消耗。
他放弃了所有被判定为“负收益”的行为,包括那片曾经带来微小希望的蛤蜊滩。结果是,饥饿感变得更加纯粹和尖锐。胃袋的烧灼不再是模糊的背景音,而是一种清晰的、持续不断的能量赤字警报。
他的身体,在经历了腐肉的摧残后,如同一个彻底亏空的仓库,连维护自身运转都在拆解最后的储备。树干上的刻痕虽然没有立刻增加,但那是因为他已经瘦到了一个近乎极限的程度,再往下,消耗的将不再是脂肪,而是直接侵蚀肌肉和内脏功能。
他像幽灵一样在营地附近活动,大部分时间保存体力,只在必要的取水、维护火塘和采集“幽影葡萄”时才行动。鱼叉练习也减少了,因为他计算出在极度虚弱状态下,多次失败刺击的能量消耗可能超过成功捕获一条小鱼带来的收益。
生存变成了一场静止的、绝望的能耗游戏,等待着一个未知的、高回报的机会。
在一个平静的午后,林墨正坐在营地边缘,打磨那柄作为主要武器和工具的石斧。斧头绑得很牢固,边缘被他耐心地打磨得相对锋利,在阳光下泛着青灰色的冷光。突然,一阵不同寻常的声响从林地边缘传来。
不是风声,不是海涛声,也不是常见的鸟鸣。是一种轻微的、杂乱的窸窣声,夹杂着一种短促、虚弱的喘息。
林默瞬间警觉起来,独眼锐利地扫向声音来源。他握紧了石斧,悄无声息地移动到一棵树后,屏息观察。
几分钟后,眼前的景象让他几乎停止了呼吸。
三只鹿!竟然是一小群鹿!从林地的幽暗处走了出来,正小心翼翼地靠近他营地外侧的一片洼地,那里生长着一些耐盐的灌木和苔藓。
鹿!真正的、大型的、陆生猎物!富含蛋白质和脂肪的移动粮仓!
他的心脏疯狂地跳动起来,血液冲击着虚弱的血管,带来一阵眩晕。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仔细观察。
这群鹿状态显然不好。它们体型不大,应该是未完全成年的个体,皮毛粗糙缺乏光泽,肋骨隐约可见。尤其是落在最后的那一只,体型最瘦小,一条前腿似乎有些不便,行走微微跛行,脑袋无力地耷拉着,喘息声也比其他两只更粗重。它们看起来饥渴交加,才会冒险离开族群,来到靠近人类活动痕迹的海边洼地寻找水源和食物。
机会!千载难逢的机会!
林默的大脑飞速运转,如果自己潜伏接近,利用洼地边缘的灌木掩护,突然袭击那只跛行的小鹿。成功率极高,风险也最小。
成功后的肉量足够他食用很长时间,脂肪能提供巨大能量,骨头可熬汤,皮毛可利用。净收益将极高,足以彻底扭转他的生存状况。
当然这也存在风险,一旦失败可能惊扰鹿群,甚至可能被受惊的鹿踢伤。自身体力能否支撑快速奔跑和猛烈挥击?
他深吸一口气,压抑住身体的颤抖和内心的狂啸,开始像捕食者一样悄无声息地移动。他利用地形和植被完美地隐藏着自己的身形,缓慢地、极其耐心地向着那只落在最后的跛鹿靠近。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时间仿佛被拉长,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和那只病鹿粗重的呼吸声。
距离在一点点缩短。二十米,十五米,十米……
鹿群似乎察觉到了一丝不安,另外两只鹿抬起头,警惕地竖起耳朵,向林中张望。那只跛鹿也似乎想加快脚步,但它的跛腿拖累了它。
就是现在!
林默从灌木后猛地暴起,用尽全身力气,像一道脱弦的利箭,冲向那只受惊抬头的跛鹿!速度之快,甚至超乎他自己的想象,那是肾上腺素在燃烧他最后的生命储备!
那只跛鹿惊恐地嘶鸣一声,试图转身逃跑,但跛腿让它一个踉跄!
短短几米的距离瞬息而至。林默眼中只剩下那只鹿,他没有丝毫犹豫,高高举起手中的石斧,全身的力量、数月来的饥饿、绝望、愤怒、以及所有被压抑的求生**,都凝聚在这一击之上!
“噗嗤!”
一声沉闷而可怕的撕裂声响起!
石斧沉重的斧刃狠狠地劈砍在了跛鹿的颈侧!力量之大,几乎将整个斧刃都没入其中!
温热的、猩红的血液如同喷泉般猛地溅射出来,溅了林默一脸一身!那血液的温度如此鲜明,与他冰冷的脸颊和身体形成了剧烈的对比。
“咴——!”
跛鹿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嚎,猛地挣扎起来,巨大的力量将林默带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但他死死握着斧柄,用身体的力量压了上去!
鹿眼瞪得巨大,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恐惧,四肢疯狂地蹬踏,泥土和草叶飞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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