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团强行灌入的、来自腐坏海豹的肉糜,如同一个阴险的入侵者,在林默的消化系统内掀起了腥风血雨。
剧烈的、绞拧般的腹痛让他几乎无法直腰,冷汗如同溪流般不断从额头、脊背涌出,浸透了他破烂的衣衫。腹泻接踵而至,一次比一次猛烈,排泄物稀薄恶臭,几乎完全是水状,将他体内本就岌岌可危的水分和电解质疯狂地带走。
他在礁石滩和营地之间挣扎往返,每一次移动都伴随着腹腔内刀割般的痛苦和随时可能失禁的恐惧。虚脱感如同黑潮,一次次试图将他淹没。他只能蜷缩在火塘边,紧紧捂住腹部,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依靠不断小口啜饮宝贵的淡水来对抗脱水的威胁。
空中的秃鹫依旧盘旋了许久,最终似乎判定这个争夺者并非威胁,而是即将成为它们下一餐的候选,才悻悻地飞远,将那片腐肉的盛宴重新留给潮汐和更小的分解者。
林默在痛苦和半昏迷状态中煎熬了一天一夜。幸运,或者说不幸的是,他摄入的量极少,加上身体极度的虚弱和排斥反应剧烈,那点腐肉似乎并未带来致命的细菌感染或毒素冲击。剧烈的腹泻和呕吐在排空了那可怕的东西的同时,也几乎掏空了他最后的一点元气。
当最猛烈的症状终于稍稍平息,只剩下持续的隐痛和深入骨髓的虚弱时,林默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望着黎明前灰暗的天空,内心一片死寂。
“愚蠢至极!”
他付出了尊严,承受了极致的痛苦,换来的不是能量的补充,而是更进一步的消耗和濒死体验。这场与秃鹫争夺腐食的疯狂行为,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荒谬的负收益投资。
“负收益”
这个词像一道冰冷的闪电,划过他因虚弱而混沌的脑海。
他一直以来不都是如此吗?依靠本能和短暂的冲动去获取食物,却从未仔细计算过代价。
捣毁蚁巢,险些窒息身亡;冒险试毒,九死一生;制作陷阱,反而自伤;甚至看似成功的潮汐猎场,也耗费了巨大的前期观察和体力支出,并且无法持续。
每一份体力、时间、风险的投入,都必须谨慎考量其可能的产出。持续的负收益,无论每次亏损多么微小,最终都导向同一个结局——彻底的破产,也就是死亡。
他需要计算能量的摄入和消耗,在他彻底破产之前。
天光大亮后,尽管身体依旧虚弱不堪,每动一下都牵扯着腹部隐痛和浑身酸痛,林默强迫自己坐起来。他找到了他的炭笔和木板。
他决定从一个相对简单、但之前他一直在重复的行为开始计算:采集贝类。
当然,不是礁石区那些可能含赤潮毒素的牡蛎。他选择的是另一种生活在沙滩潮间带的小型贝类。那是一种指甲盖大小、埋藏在湿沙中的蛤蜊。它们数量尚可,而且他之前少量食用过,并未出现明显不适。
他设计了一个简单的实验。
首先,他估算了自己“静止代谢”的每日能量消耗。这很困难,但他根据自己极度消瘦的体型和基础生命活动,大致估算为一个极低的数值:假设为1200卡。
这很可能高估了,但他需要一个基准。
然后,他进行了一次模拟采集。他带上一个简陋的木铲和一个容器,来到那片熟悉的沙滩。他记下开始的时间,然后像往常一样,弯腰,用木铲挖掘湿沙,寻找着沙层下那些微小的凸起,捡起合格的蛤蜊,放入容器。
仅仅十分钟后,他就不得不停下来,拄着膝盖剧烈喘息。虚弱和腹痛让这种需要持续弯腰和挖掘的劳动变得异常艰难。他感到头晕眼花,心跳过速。
他坚持了半个小时,然后瘫坐在沙滩上。他清点收获:大约三十来个指甲盖大小的蛤蜊。这是他半小时的极限成果。
接下来是处理。回到营地,他需要将这些蛤蜊清洗干净,然后煮熟。这又需要收集额外的柴火,烧水。整个过程又需要消耗时间和能量。
他假设自己每天花费两个小时进行这项活动,包括采集和处理。
半小时采集的体力消耗,他粗略估算为200卡。
两小时的总劳动时间,意味着体力消耗大约为800卡。
再加上处理过程中额外的代谢消耗,他保守估计,为了获取这些蛤蜊,他每日需要额外支出约900-1000千卡的能量。
三十个蛤蜊,可食部分微不足道。每个蛤蜊的肉可能只有1-2克。即使按50克总可食部计算,贝类肉的热量大约为每100克70-80卡。 因此,这三十个蛤蜊能提供的热量,最多最多只有40卡。
这个数字像一把冰锥,刺穿了他所有的侥幸心理。
他每天耗费如此巨大的、本已稀缺的能量,去进行这项活动,结果不仅无法填补消耗,反而造成了更大的能量赤字!他吃得越多,反而死得越快!这简直是在用自己的血肉来换取微不足道的一丁点食物,是彻头彻尾的自杀行为!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