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败。
又是失败。
但林默没有像之前那样轻易气馁。他仔细观察鱼叉入水的轨迹。阻力确实比单尖叉大不少,速度明显减慢,给了鱼儿更多的反应时间。而且,他似乎刺得太深了,直接扎到了底。
他收回鱼叉,调整策略。他不再追求一击毙命的深度,而是尝试一种更快速的、刺击后即刻回收的动作,类似于“戳”而不是“插”。他再次瞄准,等待时机。
第二次,叉尖几乎擦着鱼尾掠过,差之毫厘。
第三次,鱼叉甚至碰到了鱼的身体,但鱼儿一扭身,从叉尖的缝隙中滑了出去!
第四次,第五次……第十次……
汗水浸湿了他破烂的衣衫,混合着海水的咸腥。手臂因反复发力而酸软颤抖,受伤的脚踝也因长时间站立承重而隐隐作痛。饥饿感乘虚而入,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希望如同潮水般一次次涌起,又一次次退去。
第十五次刺出后,他几乎要绝望了。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四十度的角度是不是错了?是不是还是太大?或者太小?三叉结构是否本身就是个错误?自我怀疑开始啃噬他的决心。
他靠在礁石上喘息,看着水中依旧悠闲的鱼儿,它们仿佛在嘲笑他的徒劳。他闭上独眼,强迫自己冷静,在脑中回放刚才每一次刺击的细节:出手的角度、速度、鱼儿的反应、叉尖与水作用的轨迹……
他注意到,几乎每一次,鱼儿都是从叉尖之间的空隙逃脱的。他的刺击精度不够,无法保证鱼儿正好位于其中一个叉尖的正前方。而且,叉尖的长度似乎略嫌不足,即使侧面叉尖碰到了鱼,也可能因为力度不够或角度不对而无法刺入。
需要调整。也许不是角度的根本错误,而是需要弥补他自身精度不足的缺陷。如何让鱼叉即使没有正中目标,也能利用侧面的叉尖挂住或伤到鱼?
一个想法闪过:增加叉尖的数量?或者……改变侧叉的角度,让它们更向外撇一些,形成一个更宽的、带有一点兜网效果的捕获面?
他立刻行动起来。时间已近黄昏,光线开始变暗,但他不愿放弃。他拆下捆绑的绳索,重新调整三个叉尖。他将两侧的副叉向外又掰开了大约十度,使得整个叉头的开口变得更宽,接近六十度。然后,他重新加固捆绑,烘烤定型。
这样修改后,鱼叉头看起来更像一个张开的、不那么协调的爪子,阻力无疑会更大。但林默想,或许可以用更快的刺击速度来弥补。这需要更好的体能,而他目前没有。这成了一个矛盾。
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再次站到潮汐池边。能见度已经下降,鱼儿的影子变得模糊。这可能是今天最后一次尝试。
他瞄准一个晃动的黑影,用尽最后的气力,以一种近乎绝望的迅猛,将修改后的鱼叉狠狠刺出!
“哗啦!”
水声似乎有些不同。
他感觉到鱼叉尖端传来了一个清晰的、不同于刺中礁石或海藻的触感,而是一种沉闷的、富有弹性的阻滞感!
中了?!
他的心猛地提到嗓子眼,迅速而用力地将鱼叉提起!
水花之中,一条灰褐色的鱼儿正在疯狂地扭动挣扎!它没有被任何一个叉尖直接刺穿身体,而是被一根侧叉刺入了尾部偏下的位置,另一根侧叉则卡在了它的鳃盖附近!六十度的宽大开口和略微外撇的角度,就像一个蹩脚但有效的笼子,阴差阳错地将它兜住了!
鱼儿拼命甩动,水珠四溅,生命力顽强。林默手忙脚乱地将鱼叉提上岸,不顾一切地扑上去,用身体压住那条仍在蹦跳的鱼,然后迅速结束了它的挣扎。
他瘫坐在沙滩上,捧着那条来之不易的、比他手掌略大的鱼,双手因激动和脱力而剧烈颤抖。成功了!虽然方式并非预想的那样直接刺中,但终究是成功了!从几乎百分之零的成功率,到如今实实在在的收获!
他仔细检查鱼叉和鱼的伤口。侧叉的尖端确实刺入了鱼体,但并不深,如果不是另一个叉尖恰好卡住,它很可能还是会逃脱。这次成功,有设计的因素,也有很大的运气成分。但无论如何,证明方向是对的。
饥饿驱使他立刻处理这条鱼。他用弹簧刀刮鳞、剖开鱼腹,取出内脏,将鱼肉切成小块。他甚至等不及生火烤制,生鱼的腥气此刻对他而言几乎是甜美的。他迫不及待地将一小块鱼肉放入口中,咀嚼着那冰凉滑腻的质感,感受着久违的、优质动物蛋白的味道,几乎落下泪来。
他把陶罐里最后一口鱼汤倒进口中,满意的啧了啧舌。这条鱼提供的能量和营养是显着的。虽然不大,但吃完之后,他感到一股暖流从胃部扩散开来,肢体的冰冷和无力感似乎减轻了一丝。
随后的几天,他一边继续捕鱼,一边不断微调他的鱼叉。他尝试了不同的角度,最终发现五十五度左右的分叉角度,配合更快的刺击速度,成功率开始缓慢提升。他练习估算折射误差,练习出手的时机和力度。失败依旧远多于成功,但不再是无望的零。
他从每二十次尝试才能侥幸命中一次,逐渐提升到十次左右可能有一次收获,最终,在不断地实践和调整中,他将成功率稳定在了大约三次尝试就能成功一次的水平上!
每一次成功刺中鱼儿,那通过木柄传递到掌心的微妙触感,都加深了他对水流、角度、速度和材料之间复杂关系的理解。
鱼叉带来的成功,如同在无尽黑夜中划亮的一根火柴,光芒微弱却至关重要。尽管成功率远非百分之百,尽管每一次成功的捕鱼都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体力进行无数次刺击,但稳定的、哪怕是少量的优质蛋白质摄入,开始缓慢地扭转林默身体崩溃的趋势。
这柄简陋的多叉鱼叉,成了他生存下去的新希望。他捕获的鱼成了陶罐和火塘的常客,或烤制,或熬煮,不同的味道充盈着自己羸弱的身体。脚踝的伤势在蛋白质的滋养下加速愈合,虽然依旧不敢完全用力,但疼痛已大为减轻,他对拐杖的依赖也逐渐减少。喉咙的灼伤和肿胀感终于完全消退,只留下吞咽时一丝若有若无的敏感,提醒着他那场与微小生物进行的惊险赌局。
最显着的变化是体力,那股深入骨髓的虚弱和频繁袭来的眩晕感,如同退潮般缓缓离去。他依然瘦削,肋骨根根可数,但肌肉中开始重新凝聚起一丝力量,不再是一触即溃的棉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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