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七日上午八点,博物馆三层东翼婚房。
晨光透过落地窗,在月白色素绉缎婚纱上铺开一层温润的光泽。那件承载了太多记忆的婚服,此刻静静悬挂在特制的木质衣架上,立在客厅中央,像一件等待被唤醒的艺术品。衣架是宋师傅送的——百年老榆木,雕成茉莉花缠绕的样式,他说:“好衣服要有好架子配。”
林晚月坐在窗边的藤编椅上,手里捧着一杯已经微凉的花茶,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看着那件婚纱。她已经这样坐了半小时,仿佛要把每一个细节都刻进记忆里——领口父亲手绘的茉莉花刺绣,袖口几乎看不见的辣椒图案,背后阳光下才会显现的地图纹路,还有头纱边缘那句银线绣的小字...
“还在看?”陆北辰从厨房走出来,手里端着刚做好的早餐——简单的煎蛋、烤面包片,还有两碗小米粥。他今天穿着居家服,围裙上还沾着面粉,是凌晨跟着赵大妈学做手工面条时留下的。
“看不够。”林晚月轻声说,“每多看一次,就发现一个新的细节。宋师傅说,这件衣服里藏了九十九个‘秘密’——父亲茉莉花的九片花瓣算一个,袖口七颗辣椒籽算七个,背后地图的三条线算三个...他说要我们用一辈子慢慢发现。”
陆北辰把早餐放在小茶几上,在她对面坐下:“那我们从今天开始数。第一个秘密是什么?”
林晚月指向领口:“茉莉花的花蕊,用的是父亲实验室里保存的赤血蕨孢子染的丝线——周院士帮忙处理的,颜色是一种很特别的淡金色,只有在特定角度的光线下才看得见。”
陆北辰凑近细看。晨光斜射,果然,那些细小的花蕊泛着极淡的金色,像晨露中的微光。
“第二个呢?”他问。
“左边的袖口,第三颗辣椒图案下面,绣了‘1985.2.14’——父亲出发去云南那天的日期。”
“第三个?”
“右边袖口对应位置,绣了‘2024.10.28’——我们婚礼的日期。”
两人就这样一个接一个地数着。小米粥渐渐凉了,但谁也没在意。阳光在房间里缓慢移动,从婚纱的肩头滑到裙摆,那些隐藏的细节在光线变幻中逐一显现:
地图刺绣里,云南三岔河的位置用了一小段真正的红土线——周院士从父亲牺牲地带回的样本,经特殊处理后纺成了线;
头纱边缘除了父亲那句话,还在不起眼的角落绣了母亲的名字缩写“CXL”;
衬里的老土布中,织进了赵大妈送的祝福——老人家不会写字,就让宋师傅把她口述的“百年好合”四个字织进了布纹里...
数到第二十三个秘密时,林晚月的眼泪掉了下来。
“怎么了?”陆北辰握住她的手。
“就是觉得...”她哽咽着,“太厚重了。这么多人的爱,这么多记忆,都织在这一件衣服里...我怕我担不起。”
“你担得起。”陆北辰认真地说,“因为你值得。值得父亲用生命守护的传承,值得母亲用一生铭记的爱情,值得赵大妈这样朴素的祝福,值得我...用余生相守的坚定。”
他顿了顿:“而且,这件衣服不是负担,是铠甲。穿上它,你就知道你不是一个人——你有父亲的精神护佑,有母亲的温柔加持,有所有爱你的人的力量。这铠甲会让你更勇敢,去面对婚礼,面对婚姻,面对未来的一切。”
林晚月擦掉眼泪,用力点头。是啊,这不是负担,是祝福的具象,是爱的实体。
早餐重新热过,两人安静地吃完。饭后,陆北辰收拾碗筷,林晚月则开始整理今天的工作清单——距离婚礼还有二十一天,但博物馆的收尾工作、基金会的项目启动、还有行业里的各种事务,依然排得很满。
上午九点,沈逸飞准时打来电话:“林总,三件事。第一,博物馆消防验收通过了,这是最后一道手续;第二,非遗美食节的所有参展商已经确认,这是名单;第三...”他顿了顿,“有您的快递,从北京来的,特别标注要您亲启。”
“什么快递?”林晚月问。
“不清楚,信封很厚,落款是...‘陆氏宗族理事会’。”
林晚月的心一沉。她看向陆北辰,他显然也听到了电话内容,洗碗的动作停了下来。
“我马上到公司。”林晚月说完挂了电话。
陆北辰擦干手走过来:“陆氏宗族理事会...那是我爷爷那辈的家族组织。按理说早就名存实亡了,怎么突然...”
“去看看就知道了。”林晚月反而平静下来,“该来的总会来。”
上午十点,北辰集团董事长办公室。
那个快递信封放在办公桌上,深红色的厚纸,烫金的“陆”字印章,古法火漆封口,处处透着老派家族的仪式感。
林晚月没有立刻打开。她先处理了前两件事——在验收报告上签字,确认参展商名单,然后让沈逸飞他们先去忙。办公室里只剩下她和陆北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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