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明站的广场上,阳光炽烈得晃眼。
林晚月抬手遮了遮光,视线穿过攒动的人头,聚焦在那个举着“林晚月”牌子的男人身上。男人四十来岁,皮肤黝黑,穿着灰色夹克,站在出站口右侧的台阶上,眼神警惕地扫视着涌出的人流。
“是他吗?”阿秀在她耳边问,声音压得很低。
林晚月点点头。她牵着陈小雨,跟着阿秀挤过人群,朝那个方向走去。人太多了,推着行李车的,背着麻袋的,抱着孩子的,各种方言的叫喊声混杂在一起,像一锅煮沸的粥。
“林晚月同志?”男人看到她们走近,放下牌子,语气带着试探。
“我是。”林晚月说,同时打量着他。男人中等身材,站姿挺拔,眼神锐利,虽然穿着便装,但有种军人的气质。
“我叫王志刚,沈逸飞的朋友。”男人伸出手,和林晚月握了握,“路上辛苦了。车在那边,我们走吧。”
他的手掌粗糙有力,握手的力度恰到好处。林晚月稍微放松了些警惕,但依然保持着警觉。她看向阿秀:“阿秀姐,谢谢你一路照顾。我们要走了。”
阿秀摆摆手:“客气啥。记住我跟你说的话,到了勐腊小心点。”她看了眼王志刚,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说了句,“保重。”
“你也是。”林晚月说,从包里掏出二十块钱,“这个你拿着,买点东西。”
阿秀推辞不要,林晚月硬塞到她手里:“就当是给孩子的。”她知道阿秀有个女儿,在老家读书。
阿秀眼眶微红,收下了:“妹子,有缘再见。”
说完,她转身汇入人流,很快消失了。
王志刚看着阿秀的背影,若有所思:“这位是...”
“火车上认识的大姐,帮了我们不少忙。”林晚月简单解释。
王志刚点点头,没多问:“走吧,车在停车场,这里人多眼杂。”
他接过林晚月的大件行李,走在前面开路。陈小雨紧紧跟着林晚月,小手攥着她的衣角,眼睛警惕地看着周围。
穿过广场,走进停车场。这里停满了各种车辆——老旧的吉普车,三轮摩托车,长途客车,还有几辆崭新的桑塔纳。空气里弥漫着汽油味和灰尘。
王志刚在一辆墨绿色的北京吉普车前停下:“上车吧。”
吉普车很旧,车漆斑驳,但保养得不错。王志刚把行李放进后备箱,拉开后车门。林晚月让陈小雨先上,自己跟着坐进去。
车里有一股淡淡的烟草味和机油味。王志刚坐上驾驶座,发动车子。引擎轰鸣着启动,震动传到座位上。
“我们先去吃点东西,然后送你们去车站。”王志刚一边开车一边说,“去勐腊的长途车下午三点发车,晚上九点到。路上六个小时。”
林晚月看了眼手表,现在是下午两点十分。时间很紧。
“陆北辰...有没有消息?”她问,声音尽量平静,但握紧的手泄露了紧张。
王志刚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没有。沈逸飞让我告诉你,他那边也在想办法联系,但暂时没有进展。”
林晚月的心沉了沉。三天了,陆北辰失踪三天了。
“不过有个消息。”王志刚继续说,“昨天有辆省城牌照的桑塔纳在勐腊县城出现过,车牌号对得上陆北辰的车。但只出现了几个小时,就不见了。”
“他去勐腊了。”林晚月肯定地说。
“应该是。”王志刚点头,“但勐腊那个地方,情况复杂。县城不大,但周围山区广,边境线长,一个人要是想藏起来,很难找。”
吉普车驶出停车场,汇入昆明市区的车流。八十年代的昆明,街道不宽,两旁是法式风格的建筑和新建的楼房。自行车很多,铃声响成一片。街边有小贩推着车卖米线、饵块,空气里飘着辣椒和香料的味道。
林晚月看着窗外陌生的城市,心里涌起一种不真实感。她从省城到昆明,跨越了一千多公里,来到了这片父亲曾经战斗过的土地。
“王同志,”她问,“你对勐腊熟悉吗?”
“去过几次。”王志刚说,“我在边防上干了十几年,去年才转业到地方。勐腊那边有几个老战友,偶尔会去看看。”
边防军人。林晚月心里一动:“那你知道三岔河吗?”
王志刚的手明显顿了一下。吉普车差点追尾前车,他赶紧打方向盘,稳住车子。
“你知道三岔河?”他的声音变得严肃。
“听说过。”林晚月说,“我们要去那里。”
王志刚从后视镜盯着她看了几秒:“林同志,三岔河那个地方...我建议你们不要去。”
“为什么?”
“那里不安全。”王志刚说,“靠近边境,地形复杂,经常有走私的、偷渡的在那活动。而且...”他犹豫了一下,“而且那里有历史遗留问题。”
“什么历史遗留问题?”
王志刚沉默了一会儿,才说:“1979年,那里打过一场硬仗。我们连队当时就在那一带执行任务。三岔河是个战略要地,双方争夺得很激烈。战后,那里埋了很多地雷,虽然清理过,但不可能完全清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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