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在夜色中继续前行,车轮撞击铁轨的声响单调而规律,像心跳,又像某种古老的催眠曲。林晚月搂着陈小雨,看着窗外向后飞掠的黑暗,心中那根弦却绷得紧紧的。
刚才玉屏站的一幕还在眼前回放。那个工装男人追车的画面,像一帧定格在脑海里的照片,提醒着她——这趟旅途比她想象得更危险,也更复杂。
那些人是谁?为什么要跟踪她?是顾明宇贼心不死,还是与父亲当年的秘密有关?
没有答案。只有火车在黑暗中孤独地穿行,像一条发光的蛇,在群山之间蜿蜒。
“阿姨。”怀里的陈小雨动了动,声音很轻,“我们还会遇到坏人吗?”
林晚月低下头,看到女孩睁着一双清澈却带着恐惧的眼睛。她心里一紧,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不知道。但我们已经有经验了,不怕他们。”
“嗯。”女孩点点头,把脸埋进她怀里,“爸爸说...遇到坏人要冷静。不能慌。”
“你爸爸说得对。”林晚月摸着她的头发,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陈大山把女儿教得很好,即使在那样艰难的环境里,也给了她生存的智慧。
车厢里的灯调得很暗,大部分乘客都睡了。鼾声此起彼伏,偶尔夹杂着几句梦呓。空气中弥漫着混合的气味——汗味,泡面味,脚臭味,还有车厢连接处飘来的烟味。
这是一个封闭而独特的小世界。林晚月想起前世坐长途火车的经历,那时她是豪门太太,出门不是飞机就是软卧,从未真正体验过这种绿皮硬座车厢的滋味。
这一世,她体验了。从摆摊卖面开始,她重新认识了这个世界——真实,粗糙,充满烟火气。
“睡不着?”对面中铺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林晚月抬头,看到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正探头往下看。女人皮肤黝黑,眼睛很亮,头发扎成马尾,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碎花衬衫。
“嗯。”林晚月点点头,礼貌性地回应。
“带着孩子出门不容易。”女人说,声音里带着西南口音,“你们去哪儿?”
“昆明。”林晚月没有说最终目的地。
“哦,远着呢。”女人翻身下了铺,动作利落。她在下铺坐下,从随身布包里掏出一个橘子,掰了一半递给林晚月,“吃吗?我自己带的,干净。”
林晚月犹豫了一下,接过来:“谢谢。”
“不客气。”女人自己剥开另一半,掰了一瓣放进嘴里,“我叫阿秀,去昆明看亲戚。你们是探亲还是...”
“有点事。”林晚月含糊地说,掰了一小瓣橘子递给陈小雨。女孩接过来,小口吃着。
阿秀看了看陈小雨,又看了看林晚月,眼神里带着审视:“这娃儿是你女儿?长得不太像。”
“是我侄女。”林晚月说,这个说法比较安全。
“哦。”阿秀点点头,没再追问,转而聊起了别的,“这趟车我常坐,从湖南到云南,要开一天两夜呢。路上经过的地方多,人也杂。”
她顿了顿,压低声音:“刚才我在隔壁车厢,看到你们从玉屏站又跑回来了。怎么回事?”
林晚月心里一紧,但面上不动声色:“没什么,突然想起有东西落车上了。”
阿秀笑了笑,那笑容里有种看透一切的了然:“妹子,我是跑长途做小买卖的,这条线上走了七八年,什么人没见过。刚才下车那男的,我上车时就注意到了——眼神不对,老往你们这边瞟。”
林晚月沉默着,没有接话。
“你别紧张,我不是坏人。”阿秀说,“我就是提醒你,这趟路还长,小心点好。特别是带着孩子。”
“谢谢提醒。”林晚月说,语气真诚了些。
阿秀摆摆手,又聊起了别的。她说自己是云南昭通人,在湖南和云南之间倒腾山货——湖南的茶叶、菌子卖到云南,云南的药材、红糖卖到湖南。一年来回跑十几趟,硬座车厢是常客。
“这车厢里啊,什么人都有。”阿秀指着周围睡着的乘客,“你看那边那个穿中山装的,是个乡镇干部,去省城开会回来的。他旁边那个穿军绿色裤子的,是退伍兵,回家探亲。再过去那个戴眼镜的,是个民办教师,去昆明参加培训...”
她如数家珍,把车厢里几十号人的身份说了个大概。林晚月听得暗暗心惊——这个女人观察力惊人,而且显然有着丰富的社会经验。
“你是怎么知道的?”她忍不住问。
阿秀笑了:“看多了就知道了。乡镇干部坐姿端正,说话带官腔;退伍兵眼神警惕,行李收拾得整齐;民办教师手里总拿着书,眼镜片厚得像瓶底...”
她顿了顿,压低声音:“至于那些不三不四的,我也能看出来。像刚才下车那男的,眼神飘忽,手脚不干净,一看就不是正经人。”
林晚月心里一动:“你是说...他是小偷?”
“不止。”阿秀摇摇头,“小偷我见多了,他们一般单独行动,眼神专注在别人行李上。那男的不一样——他一直在看人,特别是看你们。我猜,他是冲着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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